庄泽宣就坐在床沿守着她,见人醒了,他刚欢喜地站起身,下一秒又因为腿麻倒坐了回去。
只能用一种关切的眼神望着她:“怎么样阿慈,哪里有不舒服么?”
月慈揉了揉酸麻的脖颈,坐起身:“宣哥?你怎么在这?”
庄泽宣神色躲闪了一下,才答:“你许久未归,我便去山上寻你,正好见你晕倒了山谷入口。想来若是将你送回家,舅父舅母必会担心,所以自作主张将你带到了济世堂来。”
月慈沉默了一下,才嗓音沉沉道:“没有,宣哥你做的很好。”
换做是她也会这么做。
庄泽宣犹豫了一下,只装作什么不知,试探问她:“钟兄呢?他跟你一起上的山,怎么没见他回来?”
提到某人,月慈眼中顷刻凝了一层坚冰,多出几分肃杀之气。
她不愿意提及更多,只道:“他死了。”
随后又坚定补充了一句,“摘药过程中不慎掉落悬崖,摔死的。”
庄泽宣眼角一抽,心里明知不是这么一回事,却是装作配合地叹了口气,惋惜刀:“可惜了。”
月慈带着气,一时也没察觉出庄泽宣的反应有什么不对。
她忽地想起什么,问道:“王铁如何了。”
庄泽宣道:“脸色看着比先前好多了,只是人还没清醒过来。”
“他余毒未清,还需再灌两贴汤药才能清醒。”月慈掀被下床,目光在周围寻找着什么,最后落定在角落里的竹篓,那是她采药时用的。
竹篓里的药材一点没少,反而还多了些,除了苦草外,还有几朵梭罗。
她眉头一紧,顿时起身冲出房门。
庄泽宣被这举动吓了一跳,跟出去一看,发现月慈打了盆水,正不断洗刷着双手,那模样颇有些入魇魔怔的架势。
他连忙上前将人拉住,打断道:“阿慈你做什么!”
月慈淡然地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原本白皙的肌肤被用力刷洗后泛着异样的红。
她强压着内心的嫌恶,平静道:“没什么,洗个手罢了。还有病人在等着我呢,我先去去了宣哥。”
庄泽宣只好把接下来的话吞进肚子里,用一双隐忍郁结的眸子注视着那道背影的离开。
上次经过月慈一夜的诊治,王铁的毒已经消退不少,至少不再是一副死人相。
这次她又用苦草熬了新的汤药,处理苦草的过程中难免会沾到汁液,又是一阵泛红的痒意,让她无端想起自己曾经救过的某只阉狗,因此熬药的过程多了些磕绊。
好在最后还是顺利熬制出来,让那俩胖瘦家仆喂给王铁服下,随后月慈转身又回到了后院。
月慈偶尔会在外面的茅草屋内留宿,因此一夜未归并不稀奇,只是将近两日还没有消息,刘屠户和二舅母难免会担心,于是当晚便寻来了济世堂。
庄泽宣见两人来了,不敢怠慢,于是指了指后院道:“此次进山摘的药有些困难,因此多花了些时间,二舅和舅母若要寻阿慈的话,她就在后院煎药。”
二舅母着急忙慌朝着后院去了。
刘屠户扫了眼四下,忽然问庄泽宣:“那钟耳走了?”
庄泽宣迟疑着点了下头:“是,钟兄病已大好,便回去了。”
刘屠户却笃定道:“你不必瞒我,这两日定是出了什么事吧。”
他压低嗓门,“关于他的身份,你打听到了多少?”
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庄泽宣怕此事会引起新的祸端,又给月慈带来新的麻烦。
他正犹豫着,刘屠户大抵是瞧出来了,便道:“你既不方便说,那便我问,你点头或是摇头即可,如何?”
庄泽宣心道,这跟让我说有什么两样。
刘屠户也没管他同不同意,当即便开口问了:“那钟耳……可跟飞鸟阁有关么?”
庄泽宣顿然心中一惊,于是不用等他点头,刘屠户已然通过那双震惊的眸子猜出了问题的答案。
他眉头紧蹙,猛地扣住庄泽宣的胳膊,继而问道:“他,可有欺负我家月慈?”
他已不再年轻,脸上满是被风霜吹皱的痕迹,然而那双苍老浑浊的眼中却透着一股凶狠而坚定的光,像是庄泽宣只要点下头,他便会立马飞去京都将飞鸟阁里的那位当柴劈了。
那只手将庄泽宣抓得很紧,他嘴唇紧抿,正要点头,忽然听到二舅母在后院失声大叫了起来。
两人顿时拔腿朝后院赶了过去,恰好看见二舅母紧紧抱着月慈。
此时的月慈苍白的面容紧绷着,两眼透着近乎疯狂而又偏执的狠决。她一手拿着一把柴刀,正将另一只手整个按在石台上,拿着柴刀的那只手大有挥刀斩下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