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岁安侧头隔着纱帘看了她一眼,甚高傲地道:“一个都不喜欢。”
秦桑只当他害羞,继续提醒他:“不要假作清高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你看看倒数第二个,这个倒是与众不同,有些难得的英气。”
谢岁安将扇子摇得呼呼响,闷闷道了句:“还行吧,脸太长了,跟马脸似的。”
秦桑:“……”
谢岁安在京都之时其实甚少到这种青楼场所,一是家教甚严,祖父不允,二是每每到这种场合,那些女子都过分热情,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是以他从来都看这些女子如狼似虎,避而远之。
但他许多朋友都爱到这种青楼场合谈诗论赋装风雅,只是没想到,秦桑一介女流竟也如此热情,当真奇怪。
花魁选举并非只看外貌,门票之所以价值千钱,还因为这些候选娘子们要各自进行才艺表演,琴艺歌舞,而这些表演往往都是小娘子们精心排练准备的节目,所以精彩纷呈。
秦桑伸长脖子看得眉飞色舞,热情地鼓掌叫好,并同旁边的看客热切讨论起各个节目的优劣来。
就在谢岁安脸色越来越难看,想将秦桑拉回来之时,他听见“茶韵轩”、“吴大员外”、“贡茶”几个关键词,心下了然。
于是捡了一盘西瓜子,偏头也同自己身边的看客朋友讨论起来。
节目进行到一半,青楼门口传来异常的骚动,秦桑耳力佳,她仔细聆听,似有惨叫之声透过热闹的丝竹管弦传进来。
她的一颗菩萨心肠动了动,于是借口出恭走到门口去查看情况。
果然见到一群龟奴正围成一圈对地上之人拳打脚踢,那人衣衫褴褛抱臂护着头蜷成一团,正疯狂地惨叫。
领头打人的狠声道:“闭嘴!闭嘴!闭嘴听见没!再乱叫!吵着里头的贵人,打死你!”
眼见地上已经见血,秦桑淡声道:“做什么呢,这人快被你们打死了!还不住手!”
打人者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却依然将那人围在中间,领头之人分不清秦桑的身份,也正是因为分不清,所以不敢怠慢,陪笑着上前来解释:“小姐,一个偷东西的小贼,被我们抓住了正教训呢,您不用在意,进去继续看戏,小心贱人污了您的眼。”
秦桑稍稍侧头,穿过众多腿脚缝隙,与地上那人晶亮的视线短暂相对。
然而不等她再开口,那人却忽然炸起,趁人不备推开众人跑掉了。几人欲再追,领头之人却制止下来:“算了,东西也都找回来了,一个小疯子,别追了。”然后同秦桑笑嘻嘻地道歉,“对不住,扰了客人的清净,还请进去继续观看表演吧。”
秦桑瞥了一眼那衣衫褴褛浑身带血跑掉的小疯子背影,眸光微动,她重新回到热闹的大堂转了圈,觑着门口那拨打人的龟奴都散开了,才撤下自己的帏帽,大大方方走出门去。
来这青楼里看戏,凑热闹是一回事,趁机从鱼龙混杂的人口中探知消息才是要紧,混迹风流场上的人多少都有些家底与见识,要打听茶韵轩的主人背景那是最便捷。
方才不过三两句闲谈,秦桑便已得知非要强买自己茶田的茶韵轩,背后老板正是乔大知府的妹婿,吴大员外是也。而乔知府乔知镛是京都下放历练的京官,不过两年调回京都,飞黄腾达指日可待,难怪秦宝蕴说是旧识,还让自己不要节外生枝,果然是个好大的靠山。
然而好巧不巧,门外竟然有人反复叫唤“吴大老爷打杀人啦”,秦桑自然觉得这条线索不能错过,坏人的把柄么,捏在手里越多越好,定不能白白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