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有人与她有相同的高见,已经备了茶水点心,占了临栏的最佳位置了。
那人一身雪白轻衫,虽只有个背影,可是脊背高挑挺拔,黑发似缎,肩膀清瘦有形,款款行动间,修长的手指如玉雕琢,指节分明。他端起身旁的茶杯,微微垂首,仅这一个动作便让人想起九重天上一个叫南音熟悉的人。
可那人不常露面,也没有理由下凡来。
饶是如此,秦桑还是顿住了脚步多看了片刻。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背后的视线,转过头来。
秦桑几乎倒吸一口凉气,这人长得,也太是那个了!
说他是下凡的谪仙也一点不为过,只是同天上那位却在容貌上半点不相似。
秦桑微微一笑,没有同人攀谈,只是道了句“此处风景倒好”,然后走了。
她从大堂楼梯往下走,正好谢岁安也从另一边楼梯往下走,这人显然也已梳洗一新,又是一副容光焕发神采飞扬自名不凡的模样。
“好巧,小娘子何处去?不如陪郎君我饮酒一杯?”两人在二楼平台处相遇,谢岁安心情颇佳,故意玩笑着逗秦桑。
秦桑也不扫他兴,随口接上他的话:“公子请自重,奴家不是翠云楼的姑娘,不是什么人请我喝酒都肯喝的。”
“哦?那小娘子你喜欢什么酒?你喜欢什么酒,本公子便请你喝什么酒。”
“若有上贡的玉惊春,或许本姑娘能考虑考虑赏你个面子,坐下陪你品两杯。”
“玉惊春没有,”谢岁安笑道,“美男子倒有一个,这还不足以让姑娘赏脸?”
“说到这个,”秦桑瞥他一眼,“方才我在三楼倒是碰见一个人,长得那才叫一个,人间难得。”
“男的?”谢岁安脸上笑容垮了垮。
秦桑挑眉:“不然呢,貌美的女子除了我,谁敢半夜出来瞎混。”
“……”谢公子哑口无言,但他很快便觉得,这不过是秦桑故意调侃自己的乐趣,他身为京都四少之首,谁还能比他更风流倜傥有魅力,他道:“能与本公子同游是多少女子的心愿,你却不晓得珍惜,反而去看旁人,果真是个见识浅薄的小女子,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秦桑的注意力却已被邻桌上的一道青笋鲈鱼给吸引了去,她边找座位边招呼小二:“那道鲜笋烩鲈鱼来一条,还有……”
“哎哟客官对不住,“小二却忙哈腰道歉,“今日的鲈鱼只剩最后一条,方才刚被一位客人点走了。但是扁鱼还有的,您看要不……”
秦桑还没说什么,谢岁安却已经发起了脾气:“这么大个客栈连条鲈鱼都没有,做的哪门子生意,去把你们掌柜的叫过来!”
小伙计见惯不怪,陪了两声笑,去找掌柜的去了。
秦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淡声道:“发的哪门子少爷脾气,咱们自己来晚了没有鱼,却去迁怒一个伙计。”
谢岁安在家就这样,什么东西想要的没有了,发个脾气下面人就能给他颠颠地找来,出门去也都是座上宾,京都数得上的酒楼都认得他,就算挪了别人的也要紧着他先来,自然了,身份更加尊贵的王公贵族争不过,可也算得上要啥有啥。
适才听小伙计说明明还有一条鱼,只不过稍晚了一步,他发火的意思便是想将那条鱼给秦桑争过来,可惜热脸贴上了冷屁股,反而挨了秦桑一句结结实实的嘲讽。
一时间他觉得好生没面子,怒道:“我还不是看你想吃……你就是只小白眼狼,罢了,缙云,我们走,不跟白眼狼坐一桌!”
秦桑有些许莫名,眼看人果然气呼呼地走了,心道:我说什么了?
侍女英儿见人走了,也忙给她比划,意思是对方生气了。
“我自然知晓他是生气了,”秦桑抿了一口杯茶,“可我也没说错什么,他为何要对别人无端发脾气?一条鱼而已,我又不是非吃那条鱼……由他去吧。”
须臾,那小二去而复返却喜滋滋地道:“姑娘好运,适才点鱼的那位客人听说姑娘您要鱼,便把鱼给让出来了,您看除了鱼,还想点些什么,本店的蜜汁十三香卤牛肉是一绝,最近新来的春菜也新鲜,还有桃花酿,都是回头客最多的,人人吃了都竖大拇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