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这样的繁华里暗藏着危机,暗墨汹涌。
妖孽祸国,将有大乱——届时不知这些百姓又当遭受什么无妄之灾。
七年前司命星君算到南无国乱象将起,却没说具体是何时,又或许当时自己走得太着急,没顾上多问一句,于是现在很有些被动。
她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多留几个心眼了。
在栎县蛰伏的几年,其实秦桑也没有全然闲着,虽然她比较自信,但多少还是做了些准备,譬如如今朝堂局势,谁正当红,谁在暗戳戳的搞动作,谁与谁的关系摆在明面上,谁与谁又或许有着暗地的交集,她都心头有点数。
尤其对于七年前的谋逆案,那桩直接导致原主被抄家的大案,她也通过这些年的情报分析,对幕后策划之人得出了些猜想。
市井流言多,流言却未必空穴来风,她本就想着到了京都以后出来逛逛,打听打听民间风物,如今有了个女伴谢梧,倒是省下她自己许多口舌,她觉得甚好。
马车行至装点着极其繁华的彩画楼欢门的酒楼一条街,虽是早市,却依然热闹。
飞桥从左边酒楼架起,至右边茶肆,酒楼门头都建的极高阔,绘彩雕塑,巍为壮观。
马车停至一家名曰“北山子”的茶坊门口,刚下马车,就有迎宾的茶酒博士兴高采烈迎出来。见几人穿着,本欲将几人带去楼上雅间,秦桑却觉得坐在大厅里更好,能听说一些风土人情,好叫她这个穷乡僻壤来的乡下人多涨一涨见识。
谢岁安板着一张脸不乐意,四下看看,摇着扇子欲言又止。
谢梧却觉得新鲜,欢喜道:“京畿重地,安全得很,我也想听听最近京都有什么八卦,就听秦桑的,坐大堂!”
茶酒博士拿来食牌,眉飞色舞地推荐起菜来:“本点特色早点薄皮春茧包子,鱼兜杂合粉,羊汤粉,各类糕点元子卤牛肉,腌菜配八宝,也不错。”
秦桑不晓得哪些好吃,便叫谢梧拿了主意,谢梧点了单,谢岁安又加了几个,那博士才捧着纸笔恭敬离开。
此时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这桌。
坐在谢岁安斜对面的小娘子毫不避讳地指着谢岁安“窃窃私语”:“好生端正俊俏的公子,此前从未见过,难道是从外地新来赶考的学子?”
她的同伴答:“你若觉得喜欢,何不去认识认识?”
小女娘惊讶道:“啊?哪有女子主动的?”
同伴道:“不主动那你就在这里看看好了,你看别人身边已经有两个女女伴,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
小女娘便丧气地叹了声:“怎么模样齐整的公子身边总是围绕着天线似的美人儿,叫我们这些相貌普通的人,怎办呢……”
秦桑觉得好笑,抬头看一眼风流倜傥的谢岁安,心道果然是个翩翩佳公子,难怪容易招蜂引蝶,不过京都女子太豪放,如此大声密谋,倒像是生怕别人听不见。
她想了想,对谢岁安道:“你这么受欢迎,难怪不肯坐大堂,原来是怕被纠缠。”
谢岁安:“……”
秦桑又道:“其实她们只是欣赏你,并不了解你,她们当你是偶像,你不如写个小字条叫人送过去,聊表谢意与慰藉,也算还了人家的欣赏之情了。”
谢岁安摇着扇子一脸烦躁:“什么是偶像?”
秦桑一愣:“偶像便是……咳咳……例如戏台上的名角儿,备受大家喜欢的……角儿……”
谢岁安一听,脸色更冷沉,摇着折扇冷笑一声,话都懒得搭。
谢梧难得见谢岁安吃瘪,觉得有趣跟着怂恿起来:“你该在家叫人多描几幅丹青画像,以后出门遇到垂涎你美貌的小女娘就去发发善心给人派一张,说不定你就得了机缘,修道成仙了!”
谢岁安:“滚!”
几人一边互相调侃一边等菜,忽见门口进来一个珠圆玉润的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身宽体胖,身穿大红色衣裳和绿褙子,格外醒目,是以刚跨进门就吸引了几人的目光。
谢梧笑:“好像一只硕大的红头鹦哥儿!”
谢岁安道:“是她。”
秦桑疑惑:“你认得?”
谢岁安瞥她一眼:“昨夜你叫我帮……”原本想说昨夜去大哥那边帮忙解救小丫鬟之事,但是立马想到此事不能被大嫂知道是秦桑告发的,于是立刻改了口,“这是位牙婆,姓宋,在京都城内可是很有名气呢。”
谢梧显然也听过,恍然道:“宋牙婆?那位专门卖人去青楼,还给无忧岛供货的人贩子??”
“什么人贩子,”谢岁安冷哼,“人家做的生意有政府批红,正儿八经的营生,受保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