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打人闹事这些名头,梁徐北自认敢作敢当,他也没在怕的。
进局子喝点茶,他也不是头回进宫,轻车熟练得很。
每回进去了再出来,他只当多一个和别人谈的料。
但唯独一次,他栽了个大跟头。
“我真没杀人。”
翻来覆去地,十八岁的梁徐北缩在椅子里只说这一句话。
泡面头被他揉成散面,一看就坨了,趴在头上和他现在的状态一样要死不活。
“那你那天到底在哪里,在做什么,谁能替你做证?”
梁徐北动了动脖子,头却低得更下去。
“……我真只是路过去收了个债,那边没监控,没人能替我证明。”
他真的只是路过而已,哪里想得到那么一个破厂房里头居然有个死人。
他也被吓个半死,屁滚尿流吓出来都没跑出几百米就被警察抓回去指认现场,他找谁说理去。
“可现在你说的约着去收债的人找不到,附近的监控又显示只有你一个人去过那里。”
“老熟人了,在我们跟前你还是说点实话吧。”
梁徐北无语了,伸手抹了把脸,丧着眼说:“所以说你们认定是我杀的了?”
“我特么连那女的是谁我都不知道,我杀她干什么啊我……”
他真的要疯了。
“你不认识?她叫袁安惠。”
袁安惠?
那特么谁啊?
·
“我再说一次,他那腿不是我们打的!”
“人在进去之前都好好的,出来之后腿就伤了,你别演,你就是早知道那里头没有监控,这一个星期你都闹了多少事儿了!”
梁徐北真是服了,他搓了搓脸,崩溃地说:“老子一向敢作敢当,没做就是没做!”
“我们到的时候你手可都还掐在人家脖子上,当着我们面还踢人,这事儿没得洗吧。”
“……”
梁徐北突然沉默了。
坦白来讲,他也不记得他们这群人有没有动过江焉的腿。
刚才一连串认伤,他都点头应了,唯独就是那条腿死都记不起来。
“算了,就当是我。”梁徐北也懒得纠结。
“你什么态度!”
江焉无奈地瞥了眼蹲在墙边还一脸倔强的梁徐北,抿了抿唇对正给他递来热水的女警说:“姐姐,我能不能换个地方坐,和他待在一起我有点怕。”
合理的要求,本来就要照顾受害者,况且江焉还是个未成年。
女警连连点头,想也不想就扶着江焉去了另一个区域继续等陆涯。
也没等上多久,一阵风似的陆涯就到了。
看见有人跑进来,等许久的女警忙招呼:“江焉哥哥吗?”
陆涯盯着江焉乖顺的表情愣了愣,转头应了句是。
终于来了个受害人家属,女警松了口气,“其实事情挺简单的,你弟弟他……”
是挺简单的,一句话就能概括——他弟弟路莫名其妙被打了。
陆涯看着江焉腿边的血痕和脸上的伤,以及脖子上那明显到几乎刺眼的淤痕就恨得牙痒。
好歹是他家的小王子,不说被捧着长大,在外面那也是没人敢惹的,怎么就一会儿没看着就受了这么重的伤?
无数次提醒自己这是在派出所,不能随便动手报私仇,陆涯好说歹说才压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沉声说:“谁干的?”
江焉眨眨眼,抢在女警之前开口:“不认识。”
作为乖乖学生,他当然不会认识什么梁徐北。
陆涯被气笑了,“我是问你吗?”
江焉好像没听懂,歪了歪头还在疑惑陆涯为什么突然朝自己发难。
而陆涯还是一脸凶狠,虽然瞪着红红的眼睛没什么威慑力。
江焉有些委屈地低下了头,也就顺带藏起了快要憋不住的笑。
【你是真会撇清嫌疑。】
【这辈子不会打算进军娱乐圈吧?】
还真别说,这的确是条路子。
演戏这种事情,他自小跟着施珃学,炉火纯青。
彼时他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把这技能用在陆涯身上。
女警见江焉被训得低下了头,适时插了句嘴:“动手的不止一个,带头的那个叫梁徐北。”
江焉幽幽瞥过眼神打量起陆涯瞬间紧绷的肌肉。
该如何形容女警的说话艺术呢,短短一句话,前半句挑起陆涯的怒火,后半句就让陆涯动了狠心。
唉,到底在派出所呢。
他是真不打算让陆涯和梁徐北这时候面对面碰上。
江焉伸出手拉了拉陆涯,“哥,签了字就走吧,我腿还挺疼的。”
陆涯皮笑肉不笑,当机立断起身抓着笔签了字留下联系方式就带人走,临走前说了句这事儿事关未成年,请警察叔叔严肃对待。
女警:你要不要看看我是男的是女的呢,上来就叫叔叔你礼貌吗你?
对于女警瞬间一言难尽的表情,陆涯完全不关心,他只一把背起江焉走出派出所。
一边走,一边呵呵:“这时候知道叫我哥了?”
江焉双手搭在陆涯肩头,闻言也心情复杂。
以前叫哥的时候,他也没想过陆涯对他有那种心思啊。
后来知道陆涯活脱一变态,他哪还敢再叫。
不过现在嘛,他倒是觉得陆涯大可以再变态一点,什么羞耻心、公序良俗的,丢了算了。
江焉的手垂到陆涯身前,环成一个圈。
“你很喜欢我叫你哥哥?”
他声音轻轻的,像羽毛落在耳边一样,引得陆涯忍不住偏头躲了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