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萝双脚一落地,就立刻把谢扶蕖推开。
被推开的谢扶蕖呆立在原地。李松萝愤愤往他鞋面上用力踩了几脚——谢扶蕖也只是受着,不吱声也不做出别的反应。
大雨在淋透李松萝的同时,也一视同仁的将谢扶蕖淋成了落汤鸡。他乌黑的头发湿透了,像水草一样贴着青白色的皮肤,水珠连串的从他眼睫和下颚往下滴,淌过他脖颈上的青筋,明显的喉结。
李松萝扭过头,往雨幕中找了找——四面都是荒原。
没有房屋,树木,山石。
不过有些悬浮在半空中的石头,本身体积就很大了,像天然的一把伞。李松萝目光锁定了一个大小合适的目标,拉住谢扶蕖的手狂奔过去。
她觉得自己是在狂奔没有错。
但实际上和普通人小跑差不多的速度。
只跑了一半路,李松萝头晕眼花,心脏狂跳,手脚发软。她快要喘不上气,正要停下来缓缓——谢扶蕖忽然一手穿过她腰部,轻易的将她单手拎起,大步冲到那块悬浮的石头底下。
暴雨骤然被巨石阻挡在外,李松萝两脚不着地,还有些茫然的看着前方,眼睛都快要不聚焦了。
谢扶蕖松开手把她放到地面。
他手一松开,李松萝像根煮熟的面条,软绵绵倒下去。
在她摔倒之前,谢扶蕖迅速的伸出手将她扶住。
他扶得有些过于简单粗暴,两手握着李松萝的肩膀,像拎起一条预备晒干的咸鱼。
外面的雨声噼里啪啦,声音大得可以媲美打雷。李松萝缓过神来,甩了甩脑袋。
甩了谢扶蕖一脸一胸口的水。
但谢扶蕖没反应,仍旧握着李松萝的肩膀,尽职尽责的充当‘晾衣架’。
李松萝捋了捋自己甩乱的头发,抬起头,视线对上谢扶蕖那张湿透的脸。他脸上粘着一滴一滴的,很明显是被李松萝甩上去的水珠。
李松萝觉得搞笑,没忍住笑了一声。
她伸手,用同样湿漉漉的手,在谢扶蕖脸上乱擦一气。
这样显然是没有办法擦干净谢扶蕖的脸,反而是他发梢不断淌下来的水,把李松萝的手弄得更湿了。
冷风时不时穿过外面厚重的雨幕,吹进来,吹得李松萝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原地弄出一团火焰,站在旁边烤身体。
地面也全都是湿透的烂泥,没办法坐着。
李松萝低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袖子,自言自语:“得进到有人的地方,才能弄到衣服和吃的……阿嚏!”
她又打了个喷嚏,感觉头有点晕,呼吸好像也不太顺畅。
大约是感冒了。
用火把地面烤出一块干净暖和的地方,李松萝从背包格子里拿出一张黄纸,用手指蘸了泥巴,往上面写字。
泥巴写字并不好用,李松萝趴在地面折腾半天,终于把自己歪歪扭扭大小不一的字,全部挤到了那张黄纸上。
她把写满泥巴字的黄纸扔进火堆里。
黄纸迅速的燃尽,连带着上面的字也跟着消失不见。
黄纸燃烧的白烟飘起,飘向谢扶蕖,像一层轻纱,绕在他身上,不一会儿就被他吸收掉了。
李松萝枕着自己胳膊,眼巴巴看向谢扶蕖,想看他会有什么反应。但谢扶蕖还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抱膝坐在一边。
他没有坐在离火堆很近的地方,所以身上的衣服也还没烤干,头发仍旧湿漉漉贴着脸颊和脖颈。
就连长长的眼睫也是湿的,眼睫毛粘成一簇一簇的,下眼睫直接贴到了青白的眼睑上。
李松萝戳了戳谢扶蕖的大腿:“我把字写在黄纸上面,烧给你,你能看见吗?”
“如果看见了,今天晚上就不要贴过来了哦!”
“你身上太冷了,我不想半夜被冻死——前世?谢扶蕖?”
白烟都被吸完了,谢扶蕖还是坐在那,不为所动。
李松萝有点发愁:这到底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啊?
雨声又大又嘈杂,嘈杂到了一定的地步,反而变得很像催眠的白噪音。
她抱住自己胳膊打了个哈欠,决定不管谢扶蕖了。
睡觉要紧,先睡一觉,等她睡醒了,再去找有人居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