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凌之以为路晚伊所说的去备车是备了一辆汽车,结果是让人提前去叫了一辆黄包车。
她坐在车上盘算着这路家到底还是不是高门大户了,就算没汽车,怎么也得有辆马车吧!
因为下雨打着伞,门房的人看都没看她就为她开了门。她把食盒小心地放在身边,怕里面的汤撒出来。因为下雨路不好走,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她才从车上下来,把手里攥着的钱给车夫时,人家说已经有人付过了。她点点头还是把钱塞到了他手里:“雨天泥泞,您辛苦。”
车夫笑着接过钱,她撑开伞下了车,提上食盒走到一幢二层洋房前。看到这雕花大门,简凌之感叹了一番贫富差距之巨大,本来想找门铃,后来发现没有,只能拍了拍门。
半天无人应答,她又使劲拍了拍,被一个正打着伞出来的仆人听见,走到大门向她嚷嚷道:“拍拍拍!你拍什么!”
简凌之没想到这人是这个语气,一时竟有些语塞。她答道:“来找路家二少爷的。”
“我家二爷病了不见客。”他爱答不理后就要走。
简凌之连忙叫住他:“诶这位小哥!你等等!我是来探病的。”
“赶紧走!二爷说了探病的一概不见!”
“等一下,我给你点钱,你放我进去吧。”
“嘿!我说你这娘们儿,当我是什么人啊!赶紧滚,要不然一会喊人来撵你了啊!”
“你说话给我放干净点儿!”简凌之嚷了一嗓子,她又拍了拍门,朝院子里喊:“得月!我要见你家二爷!你给我出来!”
“你他娘的喊什么!号丧啊!”那男仆点点头,懒得再理她:“行,你自己喊吧,我看谁今儿能放你进去。”
简凌之骂骂咧咧了两句,跺了跺脚,溅起来的水花沾到鞋上,简凌之才发现那洋装的下摆已经溅上了泥水。
“完了完了...”简凌之连忙用手把裙子往上拽到膝盖下面,一只手就那样提着裙子,还得拎着食盒,一只手撑着伞,很是狼狈。
她又拍了拍门,看到二楼窗户开着,又提高了些嗓门。
路商临睡得迷迷糊糊,浑身疼得不行。隐约听到楼下老有人在砸门还一直在叫喊。他想背过身去,却没有力气。听得烦躁,他只能艰难地从被子里伸出手拉了拉床上的铃铛。
没过一会儿得月端着药进来,扶他起来喝了药漱了口后,他有气无力地吩咐道:“去看看外面是谁在敲门,砸得我脑袋疼,要是来探病的就先请人家回去,要还是上次那伙人,都给我直接轰走。”
“哎,我的少爷啊。这大下雨天儿的谁来探病啊,指不定是谁搞错了门,我下去轰她走了便是。”
路商临皱皱眉闭上眼睛,继续睡了过去。
简凌之喘了口气,嗓子喊得发哑,感觉自己多少是有些滑稽了。她转了个身看了看四周,只有偶尔经过的行人会看她一眼。她把伞打得低了一些遮住脸,刚要转身继续喊,就看见刚才那人又过来了。她刚要上前搭话,就看见那人开了门。
“让你滚你怎么还不滚!”
“你们就这待客之道么!人家大老远冒着雨来探病,你们就这么轰人啊!”
“来我们这儿的都是二爷的熟人,从来没见过你,谁知道你是来干嘛的!前几天还有疯寡妇来闹事儿,看你穿的像个样子才让你走的,你再不走我可要赶你走了啊!”
听见寡妇这俩字,简凌之怒极反笑。她刚要反驳,就看见得月撑着伞从房里走出来。她连忙喊:“得月!”
得月看着一个穿着洋装的女子站在门口跟家里的男仆你一句我一句的对骂,不耐烦地过来想要加入战局。等走进了才发现这个人看着眼熟。
“诶...你...”
简凌之看见得月有点认不清自己的时候,竟然有些恼火:“你什么你,你不认识我啊!”
得月揉了揉眼见才说道:“大少...”
简凌之打断他:“我是来看望你家二爷的,你就说让不让我进去吧。”
得月有些迟疑:“但是二爷说...”
“得月哥!”那男仆开口道:“前些天不是刚来个疯子闹事儿么,我看是一拨人吧!”
“放屁!”得月骂道:“你该干嘛干嘛去!”
男仆讪讪地走开,得月又赔上了些笑脸:“这...您别为难小的,二爷说了谁都不见。”
“得月。”简凌之冷下脸,耐心已经耗尽:“你最好考虑清楚了。这件事儿要是被二爷知道,你...”
“您进来吧!”得月不情愿地开了门,简凌之连忙挤了进去,顾不得身上的狼狈快步穿过花园。得月跟在她旁边引路,一路还不忘嘱咐:“要是一会二爷责怪……”
简凌之斜睨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那就推到我身上,说是我执意要进来的。我发现……你怎么一点眼力劲儿没有呢?”
得月有些不服地哼哼了两声没接话,轻轻为她开了房门,简凌之提着食盒进去了。她轻轻把食盒放在地上,光脚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发出声音。她坐到床前看着昏睡的路商临,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两道剑眉微微皱着,不知道正在梦里骂谁。她抬起手轻轻抚过路商临的头发,在额头间摸到了薄薄一层细汗。
路商临睡得并不踏实,嗓子一阵血腥味传来,止不住咳嗽起来。他感觉身前有人,眯了眯眼睛,看到一身米色洋装的简凌之正坐在床前看他。真荒唐,他呢喃道:“我真是烧糊涂了,竟然看到你穿着晚伊的衣服来看我……”
简凌之蹙眉,看着路商临眯着眼自言自语,不知道他是睡糊涂了还是醒了,只能抬手又摸摸他的额头,发现烧倒是已经退了。她松了口气,起身坐到书桌前,把湿了的裙子下摆卷到膝盖上,掏出她写的教案草稿一点一点改着,然后时不时回头看看路商临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