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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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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头回见到如此大的雪。”唐三感受着跟前柴火散发的热气,诺丁城属于斗罗大陆的亚热带地区,冬季偶有细碎的小雪扬扬,若说大雪那可是格外罕见。

他看向洞外的眼睛淀出沉光,低声道:“雪落下,居然会是这样的场景。”卷起层层的白色风云,看似无暇的背后是尖锐的寒意。

“你见过就知道了,大雪封山,要是困住了凭你是什么来路都会夺了性命去。”千仞雪低眼,拨弄着火堆:“不过这雪还不算太大,我出生的时候落的雪听说大到压坏了街上的树,连那年的寒梅都没有开半朵。”

这是他第一次从千仞雪的口中听到有关她的过去,女孩声线清冷,亦如她这个人。

唐三望向坐在火堆前的千仞雪,她早脱下湿漉的外衣,当下只穿着浅色的里裳。见那人秀发如云,蹭着好似凝霜的脖颈,削肩单薄,一颦一言间偏偏又夺出了锋利,唐三只觉得有无法道出的悲凉和难过涌上了他的咽喉。

这一刻,唐三忽然明白了什么。

白雪勾人心魄,更伤人;可是,本不该是这样的,至少在千仞雪的身上他不想、不希望看见。

唐三默不作声,片刻道:“你的名字是为了那场雪?”

千仞雪的动作一顿:“是也不是。”

说完,面前的火堆溅出一点火星,千仞雪突然望向他:“那你呢,你的名字从何而来?”

唐三思索一会:“应该是为了纪念我母亲,我也不太清楚,有可能是顺口取的。”说来也巧,他两世的名字居然都是唐三,前世是因为他的排行,今生就如唐三所说,他模糊记得出生时听到唐昊撕心裂肺喊谁三妹,那人估计就是他素未谋面的母亲。

“若是随便取,怎么不叫唐一、唐二?”千仞雪一挑眉,嘴上道:“不过呢,还是唐三最好听,最顺口。”

唐三同样玩笑道:“那你若是生在其他季节,岂不是要叫二十四节气了,春花、小雨、芒种?”

千仞雪嗤笑:“这样说来,我们还挺有缘分的,见面被狼追,蜘蛛现在赶的咱俩躲在这里地方,出门尽碰一窝魂兽了。”

唐三伸手,湿答答的冷水被柴火蒸发了寒意,他摇头:“但林院长是找不到我们了。”大雪封山,他们又黑灯瞎火的不晓得跑到了哪里,人生地不熟这么大的迷雾森林里根本也是找不到人的。

“你觉得他会找吗?”千仞雪问道

短短的一句话,在落下的瞬间就让唐三明白了千仞雪的意思。

唐三苦笑一声,他扭头看着千仞雪道:“走不走,都是他的选择无可厚非。”

林院长不过是一名魂宗,若是遇到强大的魂兽能否全身而退也是问题,他与唐三千仞雪也谈不上有多亲厚,如果他走了倒也在情理之中,趋利避害本来就是人的本能,这个道理千仞雪清楚,唐三也明白。

空气沉寂了下来,过了一会,还是千仞雪率先打破了寂静。火堆上烤的半红的匕首被她握在掌心,树枝作响,唐三像是还没反应过来的瞧着千仞雪,只见她二话不说,抬手就将唐三的衣领掀开。暴露在了冰冷的空气中的皮肤感到了细微的寒颤,却见胸膛上方有道极深的口子,周围皮肤肿胀,再加上长时间的奔波,血染透了唐三的半身,满是发黑的血污。

“别动,让我看看。”千仞雪轻声道

白嫩的指尖碰上他的肌肤,带来了一点女儿家独有的柔软,寸寸的摸开,唐三的心绪一晃,他低低道:“是不是伤口化脓了?”

千仞雪皱眉,“虽然没伤到要害,但再不处理怕是要发炎了。”后面还有句话,她忍住没说,人面魔蛛的毒性还有眩晕效果,会毁害猎物的神经系统,所幸唐三并没有沾染太多,他自身的体质也足够过硬,不然哪里等得到二人从悬崖下来,怕不是半途就会晕在千仞雪怀里。

刀刃在那血淋淋的伤口上轻轻碰了碰,千仞雪的眸子微颤,呼出一口气道:“这里没有麻药,可能会有些疼……”

“没关系,你直接动手就好。”唐三道

听到唐三这样说,千仞雪倒是罕见的心软了一下,若是伤的是她自己,当下千仞雪咬咬牙也就办了。然而帮别人动手和在自己身上动刀终究两回事,面对的人又是唐三。

“我相信你。”唐三像是看穿了眼前人的所想伸手轻轻的触了一下千仞雪的脸颊,他笑道:“有什么好犹豫的,就是眼一闭,手一用力,也让我见识下我们小雪的刀法是不是和剑法一样准。”

“都流血了,还贫呢。”千仞雪凤目一扫,她推了推唐三的身子,无奈道:“转过去些。”

少年身上碍事的衣服被除去,千仞雪用匕首划过了那道深深的伤口,身下的躯体一颤,肿胀发红的皮肤在一瞬间被刀尖割开,黑血流出,唐三只觉得那块地方仿佛被数根竹尖穿透,搅动血肉,一点点的将化脓的污血挤去。

唐三紧咬住牙关,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渗出,模糊成一片,少年的身体因剧痛而微微颤抖,但唐三再也没发出过半点声响。

“再忍忍,马上就好了。”千仞雪的掌心湿粘,她抬起头,刀刃满是浊血,折射出唐三隐忍的面容,也映着少女微闪的淡紫色眼眸。

腐肉剔除,血哗哗的流下,千仞雪迅速按紧了手下的伤口并将储存魂导器里的止血药替唐三敷上,细碎的药粉洒落,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淡淡的中药味。

纱布裹上,千仞雪低头替他擦去了残余的污血,仔细的一处都没有放过,血水流下,顺着少年消瘦的脊背落在了二人交缠的衣角。

风声阴阴,溪水啵啵的回荡

山洞里的温度却是暖暖的,他露出的半身上都是少女掌心的温度,千仞雪的动作放的很轻,周围也极度的安静,静的甚至能听见彼此微弱的呼吸声。

男孩很瘦,单薄的身体并不像一个能玩的动锤子的器魂师,千仞雪低着头长长的发丝倾泄在她的脖子处,专心的擦拭着,而当她在摸到唐三有些凸起的脊背的时候,眼神一变,几处不明显的擦伤出现在唐三的背部,从伤口来看应该是二人滚落草丛的时候他替千仞雪挡下的摩擦而致。

有多少年自己没有体会过被人护在身后的感觉了?

千仞雪都快要不记得了,她抿住唇,动作不停道:“回去后你这伤口十天内绝对不能碰水,也不能吃力,至少要修养上一个月。”

“嗯。”唐三轻轻应道

这样的角度,刚好让她在唐三的的眼底一览无余,青羽浓浓,半垂的纤衣下是平日见不到的白皙,月牙似的锁骨更生出柔美的光泽,在火光明灭不歇下,她的一切都像轻盈的柳叶挑玩着他。

若即若离的,让人生出遐思的想要接近。

千仞雪像是察觉到什么,阴影盖住了她大半身体,她眼中一愣,手指还贴在唐三的胸膛,他低声道:“好了吗?”

千仞雪迅速的抽回手,将匕首收回的抹了抹,“没事了,你自己把衣服穿好,省的受凉。”

唐三将衣服套上,不等他把腰带缠好,两人就同时往洞口望去,寂静的黑暗里传来细细碎碎的响声。

唐三站起身,向外面迈出几步。他的目光很快就锁定在不远处那条潺潺流淌的小溪上,只见几片漆黑如墨的藤叶在水中轻轻摇曳,藤蔓游走,不断的在向二人的藏身处探来。

藤蔓过处,雪地里留下一道深深的黑痕

“今晚还真是不平静。”唐三盯着前方道

千仞雪眼一眯,她凝视着在黑暗里蜿蜒爬行的藤蔓,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这是鬼藤?”

鬼藤是一种极为恐怖的植物系魂兽,本身有着极强的神经性毒素,只要被其上尖刺刺中,毒素就会立刻散发,直到化为脓水,成为鬼藤的肥料为止。并且还能通过攻击时候散发的细微种子寄生在敌人身上,这些种子收足够的养分后,就会在寄主身上生长起来,神经性毒素亦会蔓延。

这种植物魂兽一般生长在森林的深处,最喜欢阴暗潮湿的环境,千仞雪也没想到他们掉这崖底的同时,也跑到鬼藤的老巢来了。她仔细的看了一下那藤蔓的长度和纹路的深浅,“四米长,这只鬼藤的修为大约有六百年。”

“不错。”唐三笑了,他握着千仞雪的手一紧,“得来全不费工夫。”

千仞雪瞬间就懂了唐三想说的意思,她往前面稍微挪了挪,使得自己视线范围变得更清晰,她赞同道:“鬼藤在植物系魂兽里也是相当强大的存在了,配你的蓝银草确实是上选。”

他们在迷雾森林绕了那么大的圈子,魂兽没有找到一只不说,还被人面魔蛛狂追了一路。现在有魂兽主动送上门,傻瓜才会放了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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