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千仞雪的裙角飘扬，栏杆踩的微凉，她对上了少年的眼睛，半笑道：“那就请你以后就多担当一点了。”

“也要小心一点，唐三。”却见她淡紫的眸子嫣然，烟色渲透开，尾音微妙的上扬

“有没有可能，现在是你该小心呢。”少年眯眼望着她

“我以前就喜欢这样，站在最高处的风景才是最好看的。”

唐三扬眉：“高处不胜寒？”

千仞雪的金发飘动，白衣猎猎作响，那上挑的凤眼漾起了丝丝淡薄，她这样的看着他道：“每人都有自己想要追逐的目标，可能是力量，执念也可能是亲人，若要爬上险峰就定要与豺狼争夺，若不愿则自落谷底，唐三，你愿意认输吗？”

她的语调沉稳，眸子亦是平静如镜面

然而唐三还是感受到了，眼前少女那层风华满下的扭曲。那是过去的压抑堆积结出的果，也会是未来抛弃所有的孤注一掷。就像前世数载他对唐门暗器巅峰的执着，风雨中，他跳下万丈鬼见愁的决然，冰冷讥讽是她，满身温婉的有情也是她，仿佛那不断汲取血液，浇灌根部才能开出的曼陀罗。

唐三的心脏微微的像是电流穿过，好似鲜血在流失，控制不住的酥酥麻意，沿着神经的暖流连接住琵琶骨，他忍住躁/动，凝视着千仞雪道：“它不会存在的。”

下一刻，声音骤然消失，

夜风轻抚脸颊，二人互对，一滑的突然往前的千仞雪与唐三的脸相隔不过一层衣料的距离，少年握住女孩后腰的掌心微紧。踩着栏杆的少女被人接住，那是完全的接纳姿势，毫不迟疑。

唐三望着她，眼睛明亮

他眼中的那人同样在看着自己，眉间的丽色妩妩，有了一些平常没有的少女意气，是那么的明艳独立，持才自矜，白衣不能饰疏离贵气，唐三忽觉当下的千仞雪是从没有过的，她原该是清冷无声中飘出的霰雪。

而唐三不知从何时起想摘这轮凉月下凡。

有一些模糊不清的东西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低声道：“永远都不会到那个时候……”这时候的千仞雪还不知道唐三这两句话的意思，更不知道它们的理解并不在一条的界限上。

她眨眼，华色重重，一时情绪外泄的她突然的收回，凤目瞥向，青黛依然：“我早就见识过你有多厉害了，是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唐三的天赋是她见过的人里面最强的，更别提他还有着双生武魂，假以时日，他的成就定会超过他的父亲唐昊。

千仞雪抿唇，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呼吸感到沉重，背后不知的朦胧太乱太杂。

湖底明月和白昼烈阳本就不能同时出现，它们无法共存于一片天地。

十数年后，被神明质问七情六欲的千仞雪闭上双眼，在她的心底，那层惯于用来的伪善人皮被无情撕的血肉模糊。或许早该承认，在这场你追我赶的博弈里，她与他都输的一败涂地。

温暖传来，唐三的掌心贴上了她的额头，如初融溪水般的流连开，“我在你心里评价原来这么高呢，让我们小雪说上一句，可不容易。”

“唔……”千仞雪喉咙似乎支吾了一下，在唐三有几分玩味的眼神下，她背靠上栏杆，扯了扯唇。

“那你以后说，我都听着，好好听着。”

她道：“只听你一个人的。”

这时候少女的衣裳随风卷起，露出的半截小腿莹白，千仞雪落下了几缕青丝，月光洒下，现在的千仞雪有了些许慵懒味，那双绝美的凤目在半真半假的轻语，勾魂守魄

寒花遮去佳人扇面，轻声细语的似乎只要她想，什么都会是真的，唐三表情如常，而他的手却不易察觉的握紧，千仞雪很少会表现出这样，少年的心在这个晚上，在此情此景，在她笑得对你一人，乱了一下。

没人会比他清楚千仞雪语气下有几分虚实，就如她这个人一样

他终是笑道：“没听清，小雪再说一遍”

“那就算了，我没讲两遍话的习惯。”千仞雪看向地面，并没有由着唐三牵着走，“晚上睡一觉，些许就想起来了。”

少年时候说出来的话，有的是热血沸腾的冲动，也有人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坚定，而唐三对她的话没有是不记在心里的。那是秋日萋草在荒野里的野蛮生长，不知不觉的扎入最深处的土地，让他没有想过拒绝或者忘记一丝。

“嘶，你的手…不许…”

屋里的灯光透出，照的那人半张玉骨，澶漫过千仞雪的双眸，欲盖弥彰的。

唐三低笑：“你摸摸，不凉了。”

“热的。”她道

手被扣住，唐三往前一步，那双湛蓝的眼睛直视她，他脸上依旧是温和的：“我不是君子，也做不到亦从未想当，我的私心是自己也是身边人，不会手下留情只能是不死不休。”

他在回答了她前面的问题，一个正式的回答，千仞雪没动，一副并不意外的模样，他的反应在她的预料之中

说起来，唐家那几位虽说性情粗糙，直来直去了些，然而在差不多的年龄，他们的作风和唐三还真是完全不同，难道他是随了那位十万年蓝银皇？但也不对，从千仞雪查阅到的有关记载，传闻中的蓝银帝后该是柔情似水、蕙质兰心的女子，和唐三差的是一点点都沾不上。

莫非他是基因突变了？

就当她恶劣吧，其实千仞雪真的想看看唐三理智全无，被欲望驱使到绝境的样子，又会是谁能让他如此，能是什么事呢。

她道：“挺好，以后我杀人，你埋人。”

“一个都别想闲着。”别想脱的干净，我们都合该如此，若无意外，大陆巅峰定会留你我一笔。

唐三些不满：“你就这样给我定下了？为何不是你递刀，我来做。”

“有区别吗，我觉得没。”千仞雪笑越发好看，五指突然的按住那人手背，所触是温暖有力。

唐三，你给了我一个不愿杀你的理由

我亲自看着长大的狼

—

轰隆隆，一场大雨落在了深夜，一只黑鸟落在窗户边，羽毛漆黑亲密的摩挲过那纤细手指。

它漆黑的眼珠扫视了一圈四周，随即无声的扇动翅膀，消失在了房间。

亦如来时的无人察觉

雷雨愈发猛烈，潮湿中洗去了高楼下的浸浸污泥，那些深藏暗处的秘密也被冲刷的一干二净，于黑暗之中再埋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