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的一整周,宋病生都在忙着给班上的黑板报做设计。
他问遍整个班,没有一个学过画画,就连能写一手好看的粉笔字的人都寥寥无几。最后还是周元郁主动提出帮他写黑板上的那些字。
“不过我的字可能也就那样。”周元郁说,“凑合着看吧。”
宋病生只得叹了口气,拿着颜料盒与调色盘,往教室后面走去。
他今日刚好将设计做完,准备把纸上的设计复刻转移到黑板上,刚一开始,他先是将耳机塞在耳朵里,确保自己不会被教室里的声音给打扰到。
宋病生喜欢画画,对于他而言,用线条与色彩去勾勒任何一种东西,是他对这个操蛋的世界唯一的反叛形式。所谓的绘画技巧,亦或者是什么艺术能力,于他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他握起画笔,就能够掌控自己笔下的一切。那种掌控感是他在其余地方从来不能感受到的,这是画画带给他的感受。
画家笔下的画作是他的人格,他的喜怒哀乐他的经历,他的表达他的思想,他的爱与恨贪与痴怨与愁,都能在画作上体现。
但实话实说,如今的他已经几乎没有什么时间、金钱与精力去用画笔绘制他所喜爱的一切,所以哪怕是任务一般的黑板报,宋病生也不想有丝毫的敷衍。
现在是晚自习的时间,每个人都坐在座位上安静地做着题,唯独宋病生一个人站在凳子上安静地画着画,白炽灯下宋病生的侧脸被照亮,显得他那么认真又明亮。
南应无走进教室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这个模样。
为了行动更加自如与方便,宋病生今日把自己的头发扎了起来,在后面束成一个小辫。这副模样让他显得更加美丽。
他安静地看了宋病生一会儿,随即瞥到他踩着的凳子底下已经脏得不成样子的洗笔的水桶,顿了一下,轻轻地走了过去,在没有打扰到宋病生的情况下,将它拿了出去,走到外面的洗手池边上,替他换了一桶水过来。
宋病生沉浸在作画之中,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脚底下的东西被人拿走了,一直到他将黑板上的花朵画完,想要洗干净自己画笔上的颜料时,这才发现自己的水桶不见了。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找错了地方,于是又往右脚看了一眼,谁知这边也没有。
他皱起眉头,从凳子上下来,拿着自己脏掉的笔在周围找了一圈,愣是没能找到它。
这时候,下课铃刚好响了,班上瞬间又变得闹哄哄的。
南应无提着水桶从后门走进来,在宋病生不死心地寻找着水桶时把东西递给了他。
宋病生挑了挑眉,看了一眼里头干净的水,大概知道对方刚刚做了什么。
“我还以为哪个缺德的人顺走了这玩意呢。”宋病生笑了笑,说,“没想到是一个善良的人帮我换水去了。”
南应无没说什么,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坐回了座位上。
宋病生以为这就是南应无大发善心顺手帮的一次忙,也就没再多管他,继续回去把黑板报画完。
晚自习下课的时候,整个黑板报已经全部被涂上了色彩,只剩下写粉笔字的任务。
离开之前,他还跟周元郁说了一声,让他明天随便找个时间把字填上去。
周元郁嗯嗯啊啊地应了他。
谁知第二日他刚到达教室,人就傻了。
那黑板报上面留给周元郁写字的地方竟然全都被人用粉笔填上了,而且那字迹遒劲有力,流畅自然,与自己画出来的板报合在一起,甚是好看。
“真不是你找人干的?”宋病生问周元郁,“那谁能这么好心?”
“天知道。”周元郁说,“总不能是鬼吧?”
宋病生这回是真见了鬼了,他下课的时候不死心地辨认着后黑板上面的字体,最终在昏昏欲睡的数学课上猛地惊醒,想起了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这种字体。
“我知道了!”
他这一声倒是叫的小声,只是动静实在太大,趴着的头起身时直接弄得他桌子上面摆放着的书立轰然倒塌,“嘭”的一声跟爆炸了一样,搞得全班人都看向他这边。
宋病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即很是抱歉地望向老师,非常狼狈地将倒下的书籍全部拿了上来,一旁的周元郁也赶忙帮他把东西整理好。
做完这些,周元郁才随便撕了一张纸条,唰唰地写了几个字递了过去。
宋病生拿过来一看,上面写着:你知道什么了?搞这么激动。
他把纸条翻过来,在上面写道:黑板上的字我在南应无的练习册上见过,所以那个帮你忙的应该是他。
周元郁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往教室靠窗的最后一排望去,南应无此刻压根就没有听台上的老师讲课,而是一直低着头做着题目,自然也没有意识到周元郁在看他。
他在纸条下写着,你确定吗?
......不确定。宋病生写完,又添了几个字,这有啥,下课去问呗。
呵呵。周元郁写到。我信了你的鬼话,你这么些天就没有主动去找过南应无。
切,不信就不信。因为我也不是很相信。
宋病生翻了个白眼,没再跟周元郁在数学老师眼皮子底下递纸条,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个口香糖,扔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