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应无脸色并不好看,宋病生就着屋子里的灯光,这才看清楚对方脸上竟然有一道很深的巴掌印。
那巴掌印一看就是被力气极大的人极重的甩上的,红印落在南应无的脸上,显得有些可怖。
宋病生怔了怔,道:“你这是......”
“被打了。”南应无冷着脸,说,“让我进来涂药。”
“哦。”宋病生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错过身便让南应无从外面进来了。等他关上了门,这才忽然想起来,这不过是个客房,南应无专程跑这来上药做什么?
宋病生嘀咕着走近南应无,就见对方轻车熟路地从床头柜那儿翻找出药箱,取了药出来。
“你屋子里没有药吗?还专门跑这来。”宋病生忍不住呛他。
南应无头也不抬地将药的包装拆了,旋即忽然将药膏与棉签递出来,伸到宋病生面前。
“帮我涂药。”
宋病生皱起眉头,说:“你有手有脚,旁边还有镜子,这种事情还要我伺候你?”
南应无却淡淡地说:“不是你说想陪我玩么?做这种事都不行?”
宋病生被这话弄得整个人哽了一下,一把抢过南应无递过来的东西,骂了句“疼不死你”,接着一屁股坐在南应无旁边,将药膏先涂在棉签上。
尽管嘴上是没继承到一点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好习惯,但宋病生在涂药的时候还是刻意放轻了一些。这个过程南应无没有说话,宋病生也安静得很,他轻轻地照着巴掌印的痕迹涂抹着药膏,手指也不经意间触碰到南应无的脸庞。
他愣了一下。
这一下,宋病生才意识到自己与南应无的距离究竟有多近。他能够感觉到南应无的呼吸,他看见南应无鸦羽一般的眼睫毛被灯光照射下来,在脸颊处扫出一片阴影。他们的衣角磨着衣角,沙沙的声音,让宋病生的思绪都变得有些与往常不大一样。
棉签掉落在地上,宋病生这才从那样的恍惚之中抽离出来,他将地上的棉签捡起,接着把手上的药膏与棉签袋一股脑放在南应无手里。
“好了,弄完了。”宋病生站起来,对他说,“还有什么吩咐吗?”
南应无也起了身,把东西放回了床头柜里,宋病生见他往前走了两步,还以为他是要回自己的房间,本还想欢天喜地地跟他说声再见,谁知南应无只是走到床的另一头。
“你干什么?”宋病生问。
南应无看了他一眼,说:“我今晚睡这。”
“你干嘛睡我这?你自己没房间吗?这又不是......”宋病生本想说这又不是你的房间,可话说到一半,就卡在了中间。要说这房间不是南应无的,那就更不应该是他宋病生的,现今他住在这里才是天经地义。
他只好把这句话吞下去,刚想说些别的什么补救,却听见南应无说:“我房间里有监控。”
这话南应无说的太过轻描淡写,差一点就让宋病生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原本还想和之前一样怼着南应无,脱口而出就是一句“有就有呗”,但这话说完之后,他才意识到方才南应无究竟说了什么惊天骇俗的东西出来,猛地望向他。
他皱起眉头说:“你说什么?监控?”
“嗯。”
南应无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对宋病生的惊讶也没多大的反应,只是走进客房的衣帽间里,换了一件睡衣出来。
宋病生联想起刚刚周元郁和他说的那些话,现下整个人都有些晃神。他沉默了许久,见南应无走出来,才问道:“多久了啊?我是说监控的事情。”
南应无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之后才回答他:“我高一之后吧。”
“为什么啊?”宋病生脱口而出自己的问话,随即他便觉得自己有些失礼,忙摆手说,“你要是不愿意说,那就别说。”
“因为高一之后我开始锁门,他们觉得控制不住我了。”南应无平静地回答他,“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没了。”宋病生说。
这话说完,南应无也就没再开口,他将手机上的闹钟调到早晨六点半,接着便准备躺上床睡觉。
宋病生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要不你睡这儿吧,我去沙发那睡,给我一床被子就行了。”
南应无闻言,放手机的手顿了顿,他抬眼望向宋病生,那眼睛盯着宋病生,竟然让他觉得有一种被鬼魅盯上的错觉,叫他动弹不得。
他讨厌这种感觉,于是皱起眉头,说:“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南应无只说:“没有多余的被子。”
“你耍我呢?这么大个地方,没一床多余的被子?”宋病生说。
南应无听完,却忽然凉凉地嘲讽他:“连睡一床被子都不敢,平时却敢做出那副轻浮的模样与我说话。宋病生,你好有趣。”
宋病生的背瞬间僵直,片刻之后,他轻轻一笑,去衣帽间换了衣服,抬脚走向床边,把自己的鞋子脱了,掀开了被子。
南家客房的床很大,比他家里自己的那张小床要大上好多,床上只有一床被子,枕头倒是多得很,不知道为什么,宋病生躺下的时候,总觉得这床还不如自己家里的硬木板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