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娘炖的鸡汤里没有撒太多的调味料,浓郁的香味也是扑鼻而来,鸡肉炖的酥烂,赵乐言特意提前给村医老头拽了根鸡腿。
村医边喝边咂嘴,此时他吃的满嘴油也不在意那不太熟悉的男人在他书房里翻箱倒柜。
村医的书房林若谷并不陌生,他不喜欢事情脱离掌控的被动感觉。所以在昨日撒了谎后,在书房里挑灯夜读了大半宿,就为记些常用的药材方子。
村医书房里除了医术还有不少典籍杂书,林若谷虽然没有记忆,但是那些书里的内容他都比较熟悉,闲着也与村医聊聊这世间趣事。
村医知道的可比赵乐言多,林若谷时常怀疑赵乐言才是失忆的那个,一个没有任何常识的笨蛋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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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牛犁地,田里的活进度快了不少,但赵乐言的新鲜劲过了之后就开始苦着一张脸生无可恋。
林若谷抬手扶过他的犁把,“累了?我来吧,你去休息。”
赵乐言迷瞪着眼打了个激灵,总觉得小高今天语气温柔了许多。
赵乐言看他生疏地扶着犁把,歪歪扭扭不知道该怎么走的样子,像极了自己刚开始干活的模样。他百无聊赖地挥着鞭子将牛往前赶,“这次不会晕了?”
林若谷身子一僵,瞬间哽住,“说……说什么呢?”
赵乐言得意洋洋地扭头:“村医老头跟我说了,你根本没病,身体比我还健康。”
“他……他胡说!”林若谷理不直气也壮,“我都撞失忆了,内伤肯定很严重,那天才会晕的。”
末了又找补道:“不过我现在好多了,可以帮你干活。我可不是什么好吃懒做之人。”
像是为了证明他没有骗人,林若谷干的更起劲了。
半晌,林若谷回过味来问:“村医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说什么?”
“说我坏话!”林若谷强调了他是被污蔑的,并追问:“进城前还是进城后?”
赵乐言眨了眨眼:“你猜。”
林若谷心头一荡,轻哼一声,他觉得肯定是刚知道的。哥儿心肠那么软,怎么可能故意让他挨针?
赵乐言在一旁帮着挥牛鞭,没一会见他指节发白,面露难言之色。
赵乐言凑过去看看,林若谷别过身子不给看。赵乐言不由分说地扒开他的手,原本宛如上好羊脂玉般的洁白手掌上肿了几个透亮如玛瑙珠的疙瘩。
这不跟他一开始干活时候一样么?赵乐言有些无奈,从他腰侧的包里翻找出一个贝壳装的药油。
药油混着草药的苦涩味道漫开,赵乐言托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吹了吹。让药油受热方便涂抹均匀,“这水泡不大,不用挑破,不然可疼了。你这两天它自己就消散下去了。”
赵乐言的唇离林若谷掌心只有半寸,温热的呼吸化作一股暖流,温温软软地渗进皮肉,在他心里浇起层层涟漪。
想起少年也曾吹着伤口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可他做了什么?再次回忆起自己自己的所作所为,林若谷更是不齿,他真该死啊!
赵乐言还握着林若谷的双手翻看,“细皮嫩肉的,说明你天生不是干这个的。”
远处传来山雀归巢的扑棱声,林若谷的心疼之意涌上心头。没有人生来是干这些粗活的,这么柔弱的小哥儿,受了那么多苦到头来还在安慰自己,林若谷愈发惭愧。
而赵乐言还在好奇,陈千雪他爹这种练武之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是粗犷之意,手上肉眼可见的都是厚厚的茧子。
小高细皮嫩肉看着弱不禁风,排除武林高手,神医也被排除了,那他是干什么的?想到他的超强记忆力,“有没有可能你是大文豪?或者权倾朝野的大文臣,被人陷害流落至此?”
林若谷摇了摇头,有些不敢看少年失望的眼神,他原本也自视甚高,自觉绝非常人,这少年救了他,等他恢复记忆自然少不了报酬。
可那天在县上他看了,他那套这村子人一辈子都买不起的衣裳,比那节度使的可差远了。也许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觉,他可能就是可家世一般的普通人。
看来他需要一些努力了,向哥儿证明他不是个好吃懒做只知道吃软饭的无能男人!
林若谷开始雷打不动的帮着赵乐言干活,吴三娘看他的视线已经愈发满意,开始主动邀请他去家里吃饭。
不过林若谷知道赵乐言嘴馋,像个挑食的猫儿,两天不吃肉就喵喵叫唤。
将牛送回家里,林若谷便招呼了赵乐言去爬山,两人有段日子没来山洞了,洞口的杂草长出来了些,把洞口都遮住了。
“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像个秘密基地?”赵乐言问。
秘、密、基、地、林若谷细细嚼着这四个字,慢慢去理解其中的含义,是只属于他们的秘密吗?
林若谷轻咳一声,开始打扫洞口的杂草,甚至还耐心细致地将画了画的岩壁的蛛网都清扫干净。
他看着岩壁上赵乐言的画,想了想,捡起地上烧了一半的木枝在旁边写写画画。
几笔线条下来,一个身穿广袖儒衫的背影跃然壁上,身旁站立着比他矮了一头的少年,侧仰着脸看不清面容,然而举手投足间也能感受的少年身上的活力。
他不会画赵乐言的那种画,只是凭借本能地想要在这里留下些什么。
“小高,你也会画画吗?”赵乐言发出惊叹:“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