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余长笙看着他满是压迫的眼睛,脑海里顿时想起第一次被他抓到妖宫扔进水牢里的记忆,背后慢慢地升上来一股浓重的寒意,浑身的细胞都强烈地感受到不安。
“你不杀我,是想把我囚禁起来……好折磨玩弄吧……”她掩饰地悄悄深吸了一口气,故作无畏地生硬试探道。
但面前的左承安却像座雕像一般,神秘地沉默不说话。昏暗的天光下,余长笙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却瞥见他浅浅勾起,满是不明笑意的嘴角,线条锋利精琢得像是雕刻出来的红色嘴唇,好像下一秒就会露出尖锐的獠牙,狠狠地将她扑倒在地。
“倒也不是不可以。”他慢悠悠地邪笑道,仿佛嘴角边上的那颗獠牙蠢蠢欲动。
“如果能让东槐国最尊贵的公主再次深刻地体会到这些年来我们妖族所受的痛苦,那这也算报复的一个部分。”他邪魅的笑变得更深,阴沉的脸色下仿佛真的有一种囚禁的意味在暗流涌动。
这确实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余长笙有些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原本放在腿上的双手一下就紧张地绞在一起,仿佛那几日在暗无天日的水牢里经历过的恐惧与窒息又在拉扯着她,要将她永远困在那里。
“可你不知道妖族的苦难……其实都是自食其果吗……”面对着他的压迫,余长不甘地试图为自己辩驳,毕竟至少现在,她的手里还有筹码。
说着,岑柒曾经的话又清晰地在脑海里回响,让她完整地再次复述出来,“要不是因为当年的妖王左曦年荒淫无度,嗜血如命,妖国根本就不会被灭,妖族根本就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闭嘴!”左承安愤怒地大喊一声,迅速地就忽然凑过身来,紧紧掐住她的脖子,凶恶道:“你再说一句,我立马就杀了你。”
被他如此凶恶的样子吓到,余长笙不敢言语地哭泣着,定在原地急促地用力呼吸。
那一日,大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在他手下惊恐地幸免于难后,余长笙心有余悸地远躲到了山洞的一个小角落里,独自地蜷缩着。而在那一个大雨汹汹的夜晚,左承安坐在原本的位置上默不作声地沉寂着,像是山林里的那场悄无声息的大雾,迷蒙地让人看不清,但回过神来时,却已经是寒潮刺骨。
第二天,雨水浇灌的声音好像已经停止,洞口外吵闹地,又响起了交叠的虫鸣声。余长笙在沉睡,却听见那喧闹的虫鸣一阵一阵地穿过她的耳朵,吵得的她神经隐隐作痛。一阵恼火后,她终于朦胧地醒过来,却发现洞口外的太阳早已经日上三竿,把周围都照得暖烘烘的。
雨停了。她意识到,随后赶地坐起身来,却发现昨晚保持了一夜蜷缩的姿势,手和脚都变得无比酸痛。
“真是得不偿失……”她小声地抱怨着,忍着痛艰难地给自己拉伸,同时目光悄悄地往对面左承安的位置一瞥,却见他侧躺在石壁旁,是一副安然沉睡的样子。
“没想到堂堂妖王,竟然也有睡到日上三竿的时候!”余长笙看着他熟睡的样子,无情地嘲笑道。
“不过……他昨晚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在他手下逃过一劫安然无恙后,余长笙忍不住细细地回忆推想。
虽然他平时阴晴不定的样子她已经看得太多了,但像昨日那样忽然暴怒的样子,细想下来确实是有些蹊跷。
“可是那些都是岑柒说的啊,他曾经是妖族的大祭司,他说出来的事情,肯定不会有错啊……”
“还是说,我话不经意间触犯到了他什么?”余长笙眉头紧皱,又在心里一字一句地回想着自己说过的话,试图找到原因。
“左……左……”她轻轻地呢喃着,眼睛里慢慢地浮上了惊诧的神色。
“左曦年……左承安……左禾……”她在嘴边无声地说出这一串人名。
当年的妖王左曦年……不会就是左承安的父亲吧!她的心底顿时被这一猜想惊愕。
还有太师说过,父皇十二年前杀他父亲的地方是主殿……想着,余长的脑海又浮现出了登基典礼那日阔大恢宏的主殿,和那段瀑布般倾泻而下的石梯,更印证了心底的猜测:能在主殿里被杀的,恐怕就是妖王了吧……
没想到,他身上背负的不仅仅是杀父之仇,还是灭国之恨……
余长笙顿时有些失语地将目光再次投向他,父亲惨死,国家破灭,子民流落,他……她的脑海里随即不断地涌现出赌场里供人玩乐互相厮杀的妖兽,阴暗狭窄满是铁链的监牢,因试毒而惨死的妖族残弱,还有……岑柒的伤与痛,登基典礼所有妖族虔诚的跪拜……随后手指好像被尖刺扎了一样,颤抖地轻抽了一下。
她看着他平静熟睡毫无防备,和平时相差极大的样子,脑海里闪烁过无数个关于他的猜想,但最后还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衣襟里藏着的《百妖玄毒》拿出,默默地翻到了“断筝谣”的那一页。
立场决定一切,而现在在他的手里活下去,才是她的第一任务。
余长笙冷地将怅然的神色收回,不再耗费过多心神地认真钻研毒方。
若想要研制出能够专门针对左承安的“断筝谣”,还需要多加几味不一样的草药。余长笙看着毒方那一列列书写得整齐的草药名字,反复地沉思着应该加些什么才能达到最好最强的效果。
可就在她正有点头绪时,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湮天神隼却忽然地来到她旁边,用脑袋轻轻地蹭着她的肩膀。
“嘘……”余长笙将食指放在唇上,悄悄地将目光转移到依旧沉睡的左承安身上,低声对湮天神隼道:“你主人正在睡觉呢,别吵醒他!你要是饿了的话就到外面采野果子吃,要是无聊了呢就自己出去逛一逛,总之现在,别打扰我!”说完,她就不再理会它,继续把心思全部放在研制断筝谣上。
但下一秒,她不过才刚刚警告完,湮天神隼又更加变本加厉地用尖嘴叼起她的衣袖,拼命地往前扯。
“喂你,你到底想干嘛!”余长一把扔下手中的书本,压着声音无奈地朝它低吼道。
可旁边的湮天神隼却依旧不肯松开地一直扯着她的衣服,不知想要把她往哪里带。
“你……是不是想说什么?”看到它如此急切的样子,余长笙终于猜测出来地询问道。
见终于余长笙明白了自己的意图,湮天神隼立马更加拼命地扯着她的衣袖,又赶紧跑到左承安身边,急切地扇动着翅膀朝她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