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期嗜睡。
楚衿能清楚地感受到这个孩子对他身体带来的变化,他承认自己有逃避的心思,每次想要考虑这个孩子的去留的时候,楚衿心里总是忍不住烦躁。
就像宋暖时那天说的:
——“我还是决定留下这个孩子,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孩子是无辜的,自己又何尝不是无辜的。
早孕反应越明显,楚衿越无法忽视这个孩子,如果他还在原来的世界,说不定自己会考虑留下他,但是在这个世界,楚衿不能。
他没有能力对这个孩子负责。
趁现在月份还小,他必须想到办法,流掉他。
楚衿的视线落在床头的那个空花瓶上,里面枯萎的百合花已经扔掉了,想当初自己意外不对花粉过敏,应该也是因为怀孕,身体自我调节的原因。
那天送自己回来之后,洛长青没有追问自己为什么还能搬回来的事情,他不问,楚衿也省了糊弄他的时间。
出租屋楚衿已经收拾过了,不收拾一下,一个硬邦邦的床架子实在睡不了人,原先楚今的那些衣服,靳则序没有让人扔掉,而是都叠好放在了衣柜里面。
柜子上的手机‘叮’了一声,楚衿点开,是靳则序发的消息,简单的两个字:
【下楼。】
楚衿盯着那两个字看了两秒,按灭了手机。
没有窗户,楚衿依旧能听见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和呼啸的风声,楚衿眸色暗了暗,转身拿着门后的伞出去。
走廊的灯已经修过了,虽然还是不太明亮,但至少不是一闪一闪的。
楚衿从一家家门口走过,听见夫妻交谈的声音,听见嘟嘟哭泣的声音,和他妈妈气急败坏的声音。
至于那只小猫,也许它还活着。
外头的雨比听起来大,冷风卷着树叶落在楚衿脚边,他撑着一把黑伞站在路灯下,身形矜贵挺拔,冷漠疏离,雨水打湿裤脚。
楚衿拿着手机,单手给靳则序回消息;
【我到了。】
路灯下,撑着伞的楚医生穿了一件白衬衫,冷风吹得衣服轻轻摇晃,楚衿压低伞檐,挡住要掀起他额前头发的风。
雨滴打在伞上,顺着伞檐一点点滑下来,落在一片水汪里,绽开一簇烟花。
一辆车停在了楚衿前面。
车里的人偏头看向那个雨中等待的人,突然轻笑了一声,他对电话里的人说:“见到了,嗯,等着。”
驾驶座上的人撑着伞下来,一双白色运动鞋出现在楚衿视线当中。
“你好,抱歉路上堵车,来晚了,是楚衿,楚先生吗?”面前的人语气温和,“是靳则序让我来接你的,我叫陈航之。”
伞檐微抬,陈航之的笑眼和藏在伞下那双干净冷漠的眼睛对上视线时,眉心一跳,眼睛都亮了亮。
“没关系。”楚衿面无表情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下雨太冷了,陈航之居然打了个冷颤。
他笑了一下,以示友好,“我们见过的,那天在时澜会所。”
“嗯,我记得。”楚衿看了一眼车里,问:“靳则序呢?”
“哦。他有事情脱不开身,让我来接你。”陈航之解释道,“你如果不放心可以给他打电话确认。”
“不用了。”既然是靳则序那边的朋友,自己没必要怀疑,“走吧。”
做好了等待准备的陈航之愣了愣,没想到楚衿居然会这么干脆,季鹤扬不是说他是个很谨慎的人吗?
楚衿等了一会儿,等陈航之反应过来,给他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谢谢。”
“不客气。”
陈航之开着他的新车带楚衿进入一条隧道,车里一片安静,副驾上的楚衿不说话,开车的陈航之却实在耐不住寂寞。
陈航之嘴巴闲不下来,这会儿心里抓心挠肝就想说点什么。
没话找话也要说的什么。
“楚先生,其实我很早就见过你了。”陈航之余光扫了一眼楚衿,“那天你在巷子口打架,以一当十,很帅。”
打架?那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楚衿说:“叫我楚衿就好。”
“哈哈哈,好啊楚衿,以后你就是我朋友了。”陈航之笑声爽朗,“对了,你知道靳则序让我带你去哪儿吗?”
楚衿摇了摇头,“不知道。”
陈航之闻言惊呼了一声,“我靠,他居然没告诉你?”
车子开出隧道,早就远离了市区,进入郊外,外头的雨小了下来,不断有车从他们旁边驶过,楚衿能看见前面一排排郁郁葱葱的树,道路明亮宽阔,风雨飘摇。
陈航之开着车一路盘旋而上。
“靳则序让我带你去一场订婚宴,他哥哥靳成规的订婚宴……”
他话音刚落,不远处的一扇门进入楚衿视线当中。
陈航之声音一沉:“前面就是靳家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