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谈论能在心间所留之人,无外乎是多年之前的那道身影。
如今再见所求之人,他心中波涛堪比当年帮二皇兄夺嫡之时,还要澎湃万分。
闫凝与郎中交谈,询问可还有更快些恢复的法子,却被告知眼下只能养着观察病况,切不可拔苗助长,伤了根基。
她回眸看了眼榻上的小郎君,不知何故呆呆望着自己,一双月牙眼亮晶晶地下弯,似夜幕里的璀璨星光。
又见他歪着脑袋,显得一整个人软绵无害,一张脸在火炉地熏烤下泛着粉意。
让人无端想起春日里,三月份,桃树上熟透的桃子。
甜滋滋、甘香可口、带着独属春季的方芬。
无害、漂亮、没心机、还好欺负。
这不正适合养在家里做个废物?
思绪冲入脑中的那一瞬,闫凝屏住呼吸,颤着睫羽连忙移开目光。
心乱如麻不过如此,她可是定了亲的人,怎能像个男人朝三暮四。
而且说到订婚的魏郎君,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再过一年春闱,回头中了进士,他们闫家可是打算举家随他迁入京城。
如若她今儿招惹了不该惹的麻烦,把那魏郎君置于何地。
她秀口轻吐,稳下心神,还是坚定自己早些把人送走的想法。
闫凝给陈郎中做出一个借一步说话的手势,两人走出厢房,站在冷梅院的廊下会话,“陈大夫可有再快些的法子,你知晓我现在已定亲,要家中再留一个不明身份的郎君,唯恐是有理说不清。”
女子清白一向最为重要,闫家是富有,任然无法做到无视伦理纲常,她此番做法实属正常。
“你这么说,确实也有你的思量在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我就以你所言,开些烈药。”陈郎中知她顾虑所在,点头应是。
“老夫看这郎君不像有重症,不过是昏迷多日才醒,头脑不清醒很正常,几服药下去便可见效。”陈郎中回想起他强劲的脉搏,笃定说着。
这一番定言落下,闫凝怎一个喜笑颜开了得,“如此,多谢郎中医治。”等熬好药,她要亲眼看着那郎君喝下,说不准月余就能让人离开。
她眉眼展开,唇畔抿笑地朝陈郎中俯了俯身。
“笃笃。”
两人正欲转身回房中,院门处传来叩门声,跟在她身后的沁云忙请示道:“娘子,我去开门。”
片刻,门口传来沁云与人交谈声,随后她回头朝闫凝道:“娘子,是香竹院的魏郎君寻你来了。”
魏楚之?
闫凝想到屋内榻上躺着的那位,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自己在金屋藏娇的错觉,她被自己这种想法逗笑,“何事还要劳烦魏郎君亲自来。”
屋内的小郎君于她而言,不过是萍水相逢,她会单独找个机会把原委说给魏郎君听。
闫凝与陈郎中辞别,让另一人送他去药铺抓药,她则是走下长廊去往院门方向。
门外两道颀长身影一前一后走到院中来,闫凝对上率先进门来的男子,“闫娘子,多有叨扰。”声似泠泠琴弦音,只听音,便知来人是位翩翩君子。
来人生得一副好样貌,面容清冷如雪,眼如点漆,眉宇气度沉稳内敛,立如芝兰玉树,墨发用一顶银质冠束起,又因常年浸泡在书海中,身上儒雅气中和掉他通身冷意,让他变得平易近人些许。
冷梅院布局简单,左右各设有长廊,附近种植着不少花草,一夜细雨洗涤,浇灌得树木青翠欲滴,青草香气萦绕鼻尖,连带心情都愉悦几分。
“魏郎君可是寻我有要紧事?”闫凝款款走上前去,行礼后抿唇发问,保持着一贯的淡笑。
她这未夫婿惯是个冷淡性格,若无要事相求,必然不会来过问她的去处。
毕竟,两人只是约定成婚,她闫府助他读书考取功名,魏楚之保闫家一路顺畅入京安家,
事成之后,她大可去父留子,就算魏郎君想要和离另娶,两方亦可有商有量。
这些事情最先便是说好的了,两人各取所需,自然无过多情感。
魏楚之只手背在身后,面上端着不亲不热的神情,明明是他要来寻人,见到人后态度反而是更冷冽些,“只是先前那套笔墨纸砚用尽,想来虽已入闫府,但同样要交代清楚开支用处。”
他身后跟来的小厮苦恼地摆摆手,又指了指魏楚之强硬态度,他摊开手掌表示说服无法。
闫凝从善如流地领会他的意思,眨了眨眼睫,心中一阵沉闷,“不是已经给郎君配了小厮,生活上如有需求,只管是让他去办,魏郎君放心即可。”
这魏郎君性子品行皆是最好,可就是这刻板孤僻的行为习惯让人无法认同,凡事皆要事事亲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