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却想,这风来的好,他更是仰着皙白细嫩脖颈,让风畅通无阻地灌入衣襟内。
他突出的喉结受到刺激下意识地滚动,眉眼因面临寒风微微皱起,明明是怕冷极了,举止中却透着从容不迫。
似引颈受戮的无知小兽,纯粹,又慵懒地享受清风拂面。
外面艳阳高照如同摆设,并不能带来半分温度,他伫立在门槛,裹着单薄衣衫唤人,凄惨又楚楚可怜。
闫凝回头相顾所见此幕,蹙起眉头,这人刚醒,临了又吹寒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是真要打算死皮赖脸住下吗?
想罢,她才思忖起他话中含义,他想起自己是谁了?
闫凝眉间一喜,倒不怪他多事了。
魏楚之见那人止不住地咳嗽,又喊停闫娘子的脚步,分明是要拦下他们,耽误了他的正事,面上不免冷峻几分。
“此人是谁?”他声音冷冷淡淡。
闫凝被喜讯砸了个正着,倏然听见魏郎君话语,方才意识不妥之处,“你别多想,这人只是借住闫家的病患,要不了多久就走。”
魏楚之急赶着去拿东西,听闻愈发不解:“我当多想什么?”
她讪讪而笑,开始头疼起来,该如何去讲此人身份,才能显得她没那么可疑。
明明自己想寻个机会将此人来历告知给他,不想这人这般巧合,与魏郎君正对撞见面。
然眼下实在不是好时机,闫凝合了合眼,心下做出决断。
看来,只能之后再给他做解释。
闫凝抬眸见其无动于衷的神情,心中舒了一口气。
魏郎君如此清心寡欲,应当不会同一般男子胡思乱想。
她招手叫来沁云,示意她听派遣,“魏郎君所需之物不多,就由你带他去库房吧,要是守门询问,就说我已知晓此事。”
“是。”沁云行礼领命,朝静候多时的魏楚之扶了扶身,“魏郎君请跟奴婢来吧。”
魏楚之不疑有他,礼貌致谢,“多谢,劳烦姑娘。”
送离沁云和魏楚之主仆离开,闫凝那颗高高吊起的心才敢落地。
她不知为何心虚地拍了拍心口,感叹魏郎君果真是为清新脱俗的正人君子。
若是个有脾气的男子,见她府上还有旁的男子居住,怕不是早已跳起脚尖,上赶着大骂她不知羞耻。
她踏上长廊,缓缓朝厢房走去,院中疏影斑驳,随着风摇起腰肢,巷里莺鸣绿映红,春风拂面岁月重。
门前苦盼人归来的谢怀秉着浅笑,他就知道,自己此番一定能成功,对付一个小小魏楚之,还不是手到擒来,手拿把掐。
“咳咳咳...”张扬过盛,如今报应来了。
谢怀被灌了一肚子冷风,虽他有内力护体,可刚苏醒的身体怎可能扛得住他这般折腾。
总归还是要受点风寒折磨。
他也不想自己不过迎着风站了会儿,就觉头重脚轻,眼前晕得厉害。
闫凝瞧见那小郎君扶风弱柳摇摇欲坠的样子,心道不好。
她提起袄裙,奔走廊下,脚程变快许多,终于在人晕倒前,将他扶到温暖屋子内,“你莫不是忘了自己刚醒,还不快进去躺下。”
一阵清香拂来,带着院子里雨水过后的潮湿土味。
她话中满是埋怨,得口不留人。动作却是小心翼翼,明明谢怀看着比她高上半个脑袋,还是能将人支棱着搀回房中。
谢怀欣喜若狂地半倚靠她怀中,连想要晕厥的昏劲儿都被摒弃,一整个人如同上了弦的琴。
只要稍微被闫凝注视到,便自觉满足。
这倒不能怪他,任何人再遇见那个占据自身心房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靠近,再靠近一点。
说来也怪,最初时,谢怀对闫凝这般小心眼、又刻薄的人并无好感。
不曾想短暂相处过后,倒是在他以后所有遇见的女子中,最为独具一格。
不完美,却是那么真实而温暖的存在。
以至于那十余年阴暗龌龊的朝堂争斗中,一直作为那抹明月,独守他仅剩的情感。
让他觉得,起码自己还算是个人。
不至于沦落到成为行尸走肉,独活于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