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掌柜小眼睛里散着细碎精光,连续换了几个地方对着日光查看,越品越来劲儿,不住地啧啧称奇,“这可是块儿好料子,莹透纯净、温润坚密,是玉中极品玄羊脂玉!”
还真是这么名贵的一块玉。
虽然心中早有猜测,可真当确认后,闫凝私下倒反而不是滋味。
没曾想随手捡来的小郎君来历这么大,她不认为寻常富贵人家,能随意带得起这种品质的玉牌。
闫凝神色莫测,猜想这个小郎君该是京城里的来客。京城繁荣昌盛,遍地都是世族豪爵之家,只有那种地方,才能随随便便拿一块稀世之宝当做腰牌挂坠赏玩。
她思量着自己觉得救的对,现下至少保证这个人家世不俗,回头将人送回去,说不准会得到一大笔谢金,毕竟这可是救命之恩。
闫凝凤眼里好似已经看到大笔财富向着自己而来,顿觉救人是好事一桩,看着刘掌柜掌心的玉牌,都闪着红光。
可忽而她转念又觉救了个大麻烦,谁知道这个人是怎么莫名其妙出现在山庙边的,万一是躲避仇家,那她拿着玉牌到处盘问,岂不是自投罗网?
凡事皆有两面性,她目露犹豫之色,是真怕自己惹祸上身,到时候财没捞到手,还找来灭顶之灾,那可真是人财两空。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的存在,她顿觉这块儿玉是烫手山芋,当下朝刘掌柜伸手,“好了,把玉牌还我吧!”
刘掌柜正喜滋滋地捧着玉观看,察其花纹走向,手作工艺,无一不是上上之品,忽闻她的话语,如遭雷击,不可置信:“少东家不是要将玉牌放到店内,做镇店之宝?”
“我何时这般说过,不过想让你鉴定一番,问问你可是知晓这是出自哪个世家的腰牌。”闫凝抬手从他掌中拿回,眉毛紧紧揪在一起,万万没想到掌柜会误会她的意思。
眼瞅这等上品离自己而去,刘掌柜扼腕惋惜地不舍看她收起玉牌,“不曾在扶摇镇见过同样的腰牌,我自做玉料生意后,还没收到过如此绝美无瑕的玉石,此玉牌工艺雕刻皆是一流大家之手,不知少东家是从哪里觅得此物?”
“你只管有问有答,余下的莫要多问,既然你不知道,那便看账本吧!”收好玉牌,她对问话避而不谈,伸手去拿柜台上的账本。
刘掌柜在她身上吃了瘪,面色变得一瞬阴沉。转而想到她的身份,又不得不忍气吞声,说起话都变得尖酸起来:“那玉既然来路不明,也不便放在店内,免得日后被人找寻,少不得一些折腾辩解。”
他顿了顿,兴许是认为出口太重,又缓下语气道:“不过,此物我虽认不得是哪家哪派,却知它一定属于勋贵之物。”
刘掌柜语毕洋洋得意地等待夸赞,不知闫凝此时此刻连个眼神儿都不愿施舍给他。
算盘珠子被她打得飞快,账本一页页被翻开。
弯月攀上柳枝梢,夜幕之下繁星点点,候在玉器坊街道外的马夫,刚为车前挂上灯笼,闫凝便带着账本从坊内走出,“娘子可还要去下一家?”
“不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回府吧。”她钻入马车,让马夫直接驾车回府。
月色在灯火通明的镇上显得朦胧又温柔,闫凝回到府中直奔闺房躺下,沾到软绵被褥的那一刻,她舒服地直接闭眼,又觉喉咙渴得厉害,隔空喊道:“沁云,帮我倒杯茶。”
半响过后,无人应答,她又唤了两声,进来一位面生的丫鬟回道:“娘子,沁云姑娘现今还在冷梅院没回来,可是要将人叫回来?”
躺在床上舒服的要睡过去的闫凝倏然睁眼,拧眉问道:“自早晨起,她一直都在冷梅院?”
“是。”这丫鬟如实回答:“听说是冷梅院的郎君犯了病,晚膳时把夫人都惊动了。”
又是那人,闫凝顾不得躺下,坐直了身体仔细听丫鬟汇报。
那对凤眸微压起,无端显出威严来,她狐疑起,这个人晌午刚把玉牌给自己,晚上又作妖,还将母亲招了去,又思忖起她拿走东西时,他看着便不想给的样子,心中立马有了决断。
没想到这人心思如此深沉,为了要回玉牌,居然不惜做出苦肉计,她倒要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儿。
“不用叫人回来,我亲自去走一遭。”闫凝眸中迸发出看透一切的光彩,对镜将略微散乱的头发打理整齐,面无表情地朝外走去。
她而今对于那位爱惹是生非的小郎君,愈发地瞧不上眼,这世上怎会有如此让人生厌的人呢?
总归是个外人,留在闫府早晚都在生事,不如深居简出惊才绝艳的魏郎君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