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双凤眼瞪成圆滚滚的摸样,闪烁着错愕,不可相信地搓了搓干净如初的拇指食指,那上面白白净净。
唯一的痕迹,只有她搓出来的红晕罢了。
“哎呀,娘子这是作甚,下手这般用力。”陈郎中没料到她会出手伤人,忙去看榻上的谢怀。
这人皮肤娇嫩光滑,只是轻轻摩擦便能留下痕迹。
更何况是闫凝这般下了狠手的力道,待陈郎中仔细看去,他面颊上被掐住的地方,赫然鼓起一片红肿。
闫凝震惊地愣在原地,目光灼灼地望着榻上的少年烧红的容颜,她后知后觉地拧着眉头,满目皆是愧疚之色,这才意识到这人是真的病倒了。
灼烧感尚且停留在指尖上,闫凝心虚地将那只手背在身后,对上母亲闻言走来探究的目光,她心下恍惚地避开目光,不愿与人对视。
而此刻她内心之中,何尝不是掀起了滔天巨浪,那一波随着一波接踵而来的浪花,将她心底那点从始至终,都处于高高在上的自傲火苗彻底浇灭。
她自以为是的真相被完全推翻时,面上犹如被人狠狠掌掴百个巴掌似的,火辣辣的疼痛燃烧在脸上时,闫凝听到母亲严厉呵斥道:“你们都先退下吧。”
闫凝眼看着侍女和陈郎中统一退出房中,便知晓母亲是真的气上眉梢,打算动真格了。
她合上双目,沉下心,此事确实是自己做错了。
想到她一进冷梅院,其实便能察觉出淮竹失控的情绪,如若只是假装犯病,万万没法让冷静自持的淮竹失去理智。
入门后,母亲欲言又止的神情似在眼前,陈郎中的提醒如在耳畔,一切的一切,都在提示他的生病并非故意为之。
闫凝心口怅然若失地生着慌乱,随着母亲叫唤抬头看去,正见母亲眼底厉色,和她涂着口脂的嘴边一张一合说着什么。
“.....我知晓你不喜这少年,可也不该任由他在这屋子里自生自灭,他人刚苏醒,多派遣几个奴才伺候又何妨,咱家又不是用不起下人。。”闫夫人惯是个疾言厉色、不吐不快的性格,方才想到女儿奔波许久,不忍指责。
“你倒是狠心,让他一个人生病躺在地上。”
本来闫夫人想要来照顾人,她看见这个孩子便觉欢喜,是女儿体谅她,强行要来照看,如今将人照看成如此摸样,她难免有些生气。
因为本就知道女儿并不喜此人,她也想着早些把人养好送回去,不想用过晚膳后,侍女着急忙慌来禀报。
才知这孩子受了多大磨难,人无声无息地躺在地上,让出门拿药的侍女差点吓破了胆子。
闫夫人看着女儿那失魂落魄的委屈神情,自知把人训的狠了些。
她心弦动了动,上前牵住女儿的手,小声言语,不想让外面的人听到:“凝儿,你就算是看不惯这人,回头把人扔出去就得了,那侍女说此人没了记忆,那便不养也罢,只是你别当着人多时做啊!”
闫夫人冲着女儿眨巴眼睛,一抹打趣神色从她眼中划过,“我当时就看此人一身装扮不简单,想着捡了人回头得个恩情,怎么着都不亏本。”
“这人长得也白净漂亮,虽然年级小了点,但女大三抱金砖,你与他正合适。那魏公子虽是个举子,但科考风险这般高,万一人没高中,你总不能再等三年吧?”闫夫人言之凿凿地拍着女儿肩膀。
目及女儿面上龟裂惊愕神情,她孺子不可教也地谆谆善诱,“人都知道,鸡蛋不能同时全部放在一个筐子里,都是要做好两手准备的,这个小郎君你若不喜,扔回山庙上便是。”
她顿了顿,理直气壮地又道:“反正咱也没亏待他,只不过让他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他没用了回头再多寻几个罢了,总不能让你活得不自在。”
闫夫人脸上是理所应当的神情,自觉亏待了谁都行,总不能亏待了自己女儿。
她家凝儿就是世间最美好的女子,自当由最好的男子才能来相配!
闫凝听着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大为震惊,有些不争气地软了腿。
一个不够,还要多找几个?
看到母亲那双认真至极的眸子,她口中只能发出呵呵的干笑。
饶了她吧!一个冰冷美人魏楚之都够她琢磨的了,多来几个岂不是要了小命?
床榻上,自闫凝掐了一把脸后,许是大力出奇迹,真就把人从昏昏沉沉无法醒来的黑暗中,拉了回来。
可喉咙间仍然干涩到发不出任何声音,谢怀却能听到床榻边母女间的小声对话,心中早已急得冒火,恨不得高声吼道:“我有用,我不是没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