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讨论时,她感受到一股热烈目光萦绕自己身上,久久未曾离去。闫凝顺着视线看去,只能见到怀郎君一头泼墨黑发。
真是奇怪。
闫凝低声嘟囔着,抬眼时便见母亲柔和笑容,她歪头问出心中不解,“阿娘你在笑什么?”
“无事。”闫夫人笑意不减,不做回答。
总觉母亲有事情瞒着自己,闫凝思忖犹疑片刻,随即便把这个问题抛之脑后。
阿娘瞒着她的事情还少吗?
不差这一件。
闫凝转身又同陈郎中商定着,询问他需要多少数量可行。
其实这些都是其次,闫凝最后又将眸子转向谢怀,“怀郎君对此可还满意,是否还有要添加补充之处?”
既然决心要办事情,那此行必须要过问原主意愿。闫凝秉承信守承诺的原则,最后一次同他敲定方法。
“可行的,娘子心思巧妙,这等方法也能想到,真是聪明。”谢怀尚且怀揣着的春心,听到她出口问题的刹那,瞬间跌入谷底,
他面上僵持又麻木地夸赞着,然内心就好像是被人用钝刀子割肉,一下一下地疼。
闫凝得到他首肯后,绽放出笑容,含辞未吐,气若幽兰。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朱翠香。这般年岁的姑娘,正是芳华好时节。
可落入谢怀眼中,美则美矣,他却难得沉默。
因此刻真正的苦主,还只能强颜欢笑着。
谢怀上翘的嘴角略显刻意,那双澄澈的眸子在此刻变得晦暗不明。他想,如若闫娘子肯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该有多好。
只要她肯耗费这般多的心力为自己而来,那么他必将是这世间最为幸福之人。
什么王爷、皇权,不及眼前人一分半点。
不如就此留下来顶替魏楚之好了。思忖到能长久留在她的身边,谢怀唇边的笑意才真挚起来。
他知晓闫凝不喜自己,因他前面还有个先出现的魏楚之,在她的心底占据着一席之地。
不过,白日里魏楚之那番态度,显然未将闫娘子放在心上。如此甚好,他自有他的过墙梯。
谢怀彬彬有礼,张弛有度,看着便知是大门大户的出身做派,闫夫人暗自点头称赞。
这时,陈郎中开口道,“郎君身体欠虚,还是那些话,戒多思多虑,要保持平缓,免焦免燥。”
谢怀一一应答,期间不经意间望向闫凝的眸光中,充斥着野性与势在必得。
“明日我便多派些人到院子里来,淮竹今夜需要再多费心些,务必要将人照顾好。”闫夫人侧目同淮竹讲到。
听到淮竹应答后,闫凝同母亲示意微笑,“事情已经办妥,那阿娘我们便先回去吧,时辰不早了,总不能在此耽误怀郎君休息。”
她朝着母亲看去,抓住母亲递来的手起身,转身又命令侍女去送陈郎中出府。
几人同榻上虚弱的谢怀道别,余下闫夫人带来的侍女,由她掌灯领路。
甫一出屋门,独属于春日气息的晚风刮来,带着沁人心脾的花香,让嗅到香气的几人顿觉心旷神怡。
闫凝只觉忧思一扫而空,心境都放开些许,她扭身同送行的淮竹说道:“你且回去照看怀郎君吧,我同阿娘走一走。”
她心情尚佳地看着淮竹扣好门栓,转头走向阿娘。
闫夫人伫立在原地等她,母女二人心有灵犀的迁就彼此。
这也是自闫凝阿爹去京城后,她第一次与阿娘独处。
闫凝现正忙着接手家中营生,她们母女二人少有这般单独相处过,想来也是无奈之举,闫凝绷着嘴唇,心中有好些疑虑等待母亲解答。
可是想来想去,她居然不知该从何处开口,最终只能捡个好答的问题,“母亲,这个怀郎君,你怎么对他如此之好?”
这正是闫凝在怀郎君初醒时,不敢让阿娘知道的原因。
在山上寺庙旁,阿娘便执意救下此人,如今显而易见的偏爱,正是她不想要面对的事实。
她想说,自己才是她阿娘的亲生女儿,她干嘛总要对外人展露好意?
“这个孩子的品相,你觉得如何?”闫夫人同她并行走着,像是没看到她的委屈与不甘一般。
“他……”闫凝沉默,忽而发觉母亲提及时,自己才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而脑袋给出的第一反应,便是初见少年时的那一幕,纤瘦少年坐在床上的身影单薄消沉,好看的眼睛里空洞无神,略显疲惫和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