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吗……”桔梗喃喃低语,声音轻得仿佛会被风瞬间卷走。
这个世界,就像对她下了一道无解的恶毒诅咒。前世,她身为圣洁的巫女,却落得个如肮脏陶俑般破碎的身躯;今生,再度踏上征程,满心善意,却被无情地抛入这惩罚恶人的地狱……这是何等的不公!
即便桔梗内心坚毅、不屈不挠,面对这般绝境,也不禁感到痛苦万分,悲愤如潮水般在心中翻涌。
八寒八热的折磨,趁虚而入。内心悲戚时,罡风就如尖锐的刀刃,刺骨钻心,血液仿佛被冻结成冰,身躯也似要在这极寒中崩裂;心中愤懑之际,刀山火海便滚滚而来;心中杂念丛生之时,各种幻象就会层出不穷,施以百般折磨。地狱里的恶灵,早已得到四魂之玉的指令,如汹涌的黑色潮水般一拥而上,将桔梗团团围住。阴间的牛头马面也冷酷地将牢门关死,誓要把她的灵魂永远拘禁于此。
桔梗心中涌起一阵悲苦,刹那间,寒风呼啸着席卷而来,直透骨髓。皮肤和血液仿佛瞬间被冻住,锋利的冰层重重压下,尽管身上不见伤痕,可冻伤的剧痛却如影随形,无处不在。
“要是能热一点就好了……”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闪过,周围的场景陡然转变,瞬间化为刀山火海,仿佛置身于滚烫的沸煮之中。桔梗在绝望的深渊中,不由自主地喊出了那个深埋心底、心心念念的名字:“犬夜叉!”
刹那间,一个银发闪烁、眼眸纯净清澈、英姿飒爽且身扛铁碎牙的“犬夜叉”出现在眼前。就在桔梗在幻梦中即将握住他的手时,他却突然大吼一声:“风之伤!”一股汹涌的刀气扑面而来,仿佛要将一切撕裂。
“罢了。与其承受其他酷刑的折磨,倒不如就由犬夜叉的招数给自己行刑吧。”桔梗长叹一声,缓缓闭上眼睛,平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风之伤撕裂伤害并未传来。
原来,只要诚心正己,心无杂念,不为外界所动,幻象便无法伤人。桔梗在偶然间看淡了生死祸福与苦痛,却意外地躲过了这致命一击。以她的聪慧,瞬间就洞悉了这地狱妖灵的机制——无非是利用人性的弱点,趁人意志动摇时加以攻击罢了。
桔梗坚信,四魂之玉绝不可能永远统治这个世间,混乱黑暗的战国时代也不可能永远延续。即便自己离开,也必定会有人挺身而出,奋起反抗,最终赢得胜利……
成功不必在我,而功成必定有我。
只要信仰坚如磐石,又怎会轻易动心呢?
桔梗缓缓坐在地上,心境如平静的湖水,毫无波澜。她双指轻轻捻动,神情淡然,渐渐进入了入定的状态。
刹那间,足下那高热的刀山火海,瞬间变为当初与犬夜叉相逢相依、一同眺望远方的悠悠草坪;身边呼啸的寒冰罡风,化作了以前在山岗上二人聊天时,心底悄然泛起的融融春意;眼前犬夜叉的幻象虽然渐渐消逝,可他那浑身散发的温暖体温却仿佛无处不在,就如同那日在绚丽的霞光中,他将她轻轻拥入怀中的温暖……
一切都归于宁静。
妖灵们费尽心思,施展种种幻象酷刑,不但没能让桔梗感到丝毫痛苦,反而让她重新找回了曾经幸福的滋味。但四魂之玉的命令不可违抗,它们只能在地狱门口增派人手,加固狱门,布下密密麻麻的陷阱和法术,防止有人闯入,将桔梗解救出来,让她重返尘世,与四魂之玉继续对抗。
……
“血流干也不会死啊……这何尝不是另一种痛苦……桔梗……”犬夜叉缓缓睁开双眼,以往那炯炯有神、精光四射的琥珀色眼眸,此刻第一次流露出深深的疲乏与虚弱。爆碎牙几乎震断了他全身的经脉。幸运的是,他身体的撕裂并未继续,而是在一道闪烁飘落的蓝光气息中,开始慢慢愈合。
犬夜叉抬眼望去,看向蓝光发出的方向。那是一把掉落在路边草丛中的刀。
“天生牙!”犬夜叉大吃一惊,猛地一个翻身跳起来,将其紧紧握住。天生牙在风中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什么,犬夜叉腰上的铁碎牙也随之发出和鸣之声,像是在回应兄弟的呼唤。
二者本是同源,同出一把刀。
“杀生丸居然被控制到这种地步了吗……他领悟的天生牙的奥义都全然不顾了……”犬夜叉低声喃喃,将天生牙也系在腰间。
这时,逐渐清醒过来的他,突然意识到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桔梗……桔梗……你究竟在哪里?
犬夜叉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肆意流淌。他这才发觉,自从和桔梗在一起后,自己变得爱哭了许多,而且是那种毫无压抑、自然而然流下的泪水。
他四处张望,却看不到她的身影;用力吸气,鼻翼间也闻不到她的气息;想要大声呼喊她的名字,却又不能,因为杀生丸和四灵仍在紧紧追踪。无奈之下,他只能低声呜咽。
“这次我根本没想过能活着离开……”桔梗之前说过的话,此刻在他耳边幽幽响起。
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犬夜叉缓缓拔出铁碎牙,锋利的巨刃缓缓向自己的咽喉划去。然而,铁碎牙似乎本能地护主,立刻涌出妖力,试图迟滞犬夜叉的动作,但仍然无法阻止刀锋一点点逼近。
“犬夜叉,你要是敢寻死,我就再也不爱你,永生永世!”
当初在山洞中,桔梗的这番话也在他耳边回荡起来。
犬夜叉拄着刀,缓缓跪在地上,用爪子开始刨土。
“桔梗……我答应你,我不寻死,我就在这里等待最后一刻,提前挖个坟茔总不会错吧……可惜,我们生不能同眠,死也未能同穴……”犬夜叉的泪水不断落下,打湿了新鲜的泥土。
犬夜叉索性把铁碎牙和天生牙都抽出来,一起挖土,将两刀的刀鞘扔到一旁。铁碎牙和天生牙相互触碰的瞬间,立刻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芒,而两把刀的剑鞘相撞时,竟迷迷蒙蒙地融合在一起,渐渐发出光芒,那光芒直冲天际。
……
“小妖盖,你这么着急是为了什么呀……”
“杀生丸少爷疯了……他现在都快被拉进地狱,被四魂控制了,主母快想想办法救救杀生丸少爷吧……”邪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在草坪上,向凌月仙姬苦苦哀求。
“唉哟,我可怜的孩子,你怎么这么命苦啊……让为娘这么为你操心……”凌月仙姬手托香腮,一副眼泪欲滴的模样。
邪见看着这一幕,心中哭笑不得,暗自想着:“这真的是他亲儿子吗……”
突然,一道轰隆的蓝色光芒冲开天际。
凌月仙姬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天生牙都被抛掉了呀……当初他还不懂事的时候都没扔掉天生牙……看样子局势已经非常危急了。”凌月仙姬手搓着衣袖,开始来回踱步,眼中流露出真正作为母亲的担忧之色。随着她眉头紧皱,一道光芒涌起,“哗啦”一声,巨大的雌性犬妖飞上半空,降落在天生牙光芒闪烁之处。
映入凌月仙姬眼帘的,是躺在墓穴里的犬夜叉。他身上还特意盖满了叶子,手中紧紧握着铁碎牙和天生牙,仿佛是要将它们作为陪葬品。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凌月仙姬缓缓开口:“世界上竟还有这样的人啊……会主动去预设自己爱人死亡的人……”
倒在坑里的犬夜叉一听这话,顿时坐不住了,发疯似的从泥坑里跳了出来,叫嚷道:“谁预设爱人身死……”
“你呀。”凌月仙姬微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