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池内雾气蒸腾,水色墨绿,岸边青石板板,夹缝中松柏掩映,安神醒脑。
自己身上伤到底有多重,犬夜叉心里明白。爆碎牙虽没要了他的命,但已然搅得他全身筋脉大乱,只是妖血有麻痹效果,让他战斗到情急之时不知道痛罢了。泡了一会全身松下来,立刻全身疼裂不可忍。他稍稍调动妖血运动,每走三寸就堵塞瘀血,因为此处筋脉已断,血不能通。如今之计,也只有安心休养,慢慢等着弥合而已。
犬夜叉爬上塘来,蹲在地上哗啦哗啦地甩起水来,发上银珠四溅。他拧了拧,感觉有些只是潮了,便走回室内,重新把檀香点着。
桔梗躺在床上,闭目无声,气息静得令人不安。自从她头放平那一刻,她便陷入了长眠之中,摸起脉象,气若游丝,犹如布偶。生命堪堪是天生牙拉回的,灵力用干,精力用完,整个魂灵都几乎是个空的,不知何时才能再醒过来。
犬夜叉轻轻把手放在桔梗额头上,另一只手慢慢为她梳起头来,又沾了沾水帮她擦了擦脸。不知为何,他感觉做起这些事来自然多了,顺滑多了,没了当初的毛手毛脚。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桔梗的发,就是一块绸;她的脸,就是一池水。手过时,点点涟漪起。
云烟散尽,犬夜叉再点起一根烛。沉香发汗,檀香静心。一根根轮流点起,暗合桔梗口中一呼一吸,胸前一起一伏。犬夜叉不时为桔梗擦擦汗,却不知何时自己身上已经再次湿透了。
“嘟嘟”两声,桔梗双指轻叩床沿。犬夜叉连忙上前握住,不料桔梗手一翻,居然反过来把他的手钳住。
“犬夜叉……”桔梗双目微睁。
犬夜叉只想把这双手紧紧握住,不放开,绝不放开……
突然,桔梗双指往上探去,把住他手腕。
“不好……要是桔梗摸出我脉象不稳,知有内伤,急切起来,怎么安心养病?”
犬夜叉心一横,把手抽出。
“犬夜叉……你……”桔梗疲惫地说,口气中不无失望与无奈,还有忧伤。
犬夜叉不知如何解释。
“世人说当初我们定情太快,实际上,我们是爱得太慢了……”桔梗半睡半醒,口中喃喃道,这话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他人。
犬夜叉眼光湿润,再也按捺不住,扑倒在桔梗身上:“不要说了……不要说一双手,我这条命都是你的……此生此世,绝无独活之理……”
桔梗下意识抚了抚犬夜叉的脸庞,当碰到泪珠的那一刻,仿佛一滴甘露入了心,她真真正正醒了过来,双目灼灼,不见半丝迷茫,而是神由心发。
“你醒了……快,吃一点……”犬夜叉激动得手里的汤勺抖得叮叮当当。
桔梗轻启朱唇,饮下一口。
桔梗点点头,随即抬起手想擦擦嘴角。
犬夜叉抢先用手擦去。
“别把你衣袖弄脏了。可是不好喝?”犬夜叉问道。
“没有,没有……我还想多吃几口呢。”桔梗把嘴唇凑到碗沿。
“别急,烫,还是让我来吧。”犬夜叉说道。
桔梗看见自己手打抖得不行,知道自己暂时还没有力气,便由得犬夜叉照顾。
犬夜叉放下碗,又摸了摸桔梗的脉象。
“心脉紊乱……夹杂寒热之症……”
“桔梗,你先别急着坐起来,继续躺躺,侧过身来,我帮你按按。”
说着,犬夜叉又扶桔梗躺下,先按了按她的双肩,然后在心脉上几处大穴上敲打起来。
桔梗“咳咳”几声,感觉胸口舒缓了许多。
“犬夜叉,好香啊……”
“点了七天七夜,怎么不香。”
“不是,我是说窗外有花香。”
犬夜叉直起身来,站在床边望去,不仅池中有荷花,草地上则是清一色的铃兰花。
杀生丸……也是很寂寞的一个人呀……
犬夜叉向屋外走去,摇动绿叶,采下一朵荷花来。花上露清圆,衣苞白透红,宛如葡萄入琥珀,又似月光入睡颜。
桔梗……你知道吗,跟你睡着时,好像好像……
犬夜叉把花朵伸到桔梗鼻边,桔梗险些打了个喷嚏,睁开眼醒了过来,面有愠色,更像粉色荷花儿了。
“桔梗,这好像你的脸。”犬夜叉蹲在地上,小小声地说道。
桔梗摆摆手,随即又把手放在犬夜叉额上,说道:“这倒是像你。乌乌泱泱几百年,你赤心如荷花一日未减。”
桔梗双手撑起床沿,身上开始冒出点点闪光。犬夜叉见她现在有力气运气恢复灵力了,心中高兴,想陪她坐一会,但又担心自己待在桔梗身边,到时候引起她情绪波动,反而不好,于是三蹿两蹿地跳到屋顶去了,刹时不见踪影。
……
几日后,凌月仙姬听说桔梗醒来,便派家臣来通知,明日在大殿设宴招待,聊表一还对杀生丸的恩情。
“我到时候还可以,但你如今虚弱得都走不了几步路,怎能上那大殿上去?”
“这肯定要去的,这个面子得给。犬夜叉,你不是泡了个药池吗,也扶我去洗洗,一则疏通筋脉,二则洗去血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