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漆黑，万籁俱寂。妖气虽然避退数里，黑烟不再，但夜色却更加如墨了。

犬夜叉坐在几根杂草星零的岩石上，抬头望向天空，伸出手来接住那最后一滴滴流泻下来的惨淡的月光，还有那破碎的星辰。

一轮明月今何在，银河闪耀终成空。隔岸相望两不弃，泪成织锦亦不终。

他稀里糊涂地扯了一下草根，在嘴边嚼了一下，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翻身过来看见脸色苍白，全然无神，却仍然双眼一刻不闭的桔梗，犬夜叉心疼得说不出话来，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站起来不停地打转转。就算他抵死大战群妖，也不过是一介蛮夫，改变不了什么大局。

桔梗察觉到了犬夜叉的精神变化，她想坐起身来，但浑身无力，稍稍一动，反而身上背着的灵弓也普通一声滑落到山脚。犬夜叉双耳一耸，大吃一惊，欲要有所行动，却被桔梗一把抓住了袖子，摇头笑道，示意他别动。犬夜叉乖乖走到桔梗身边蹲下，一言不发。桔梗双手突然一动，犬夜叉以为她又要强撑身子，正想制止，没想到桔梗只是把双手交叉枕到了脑后的草坪上，抬头看着已没有星辰的天空。

犬夜叉呆住了。他们真的会有这么一天吗？桔梗能彻底放下肩上那永不离身的长弓，舒舒服服完全放松，一点也不需疑虑地躺在草地上，就让双手这样毫无防备地枕着睡下吗？

不，怎么可能呢？两人冒不起这个险，回忆也太刻骨锥心了。

一刻，就是一刻……的松弛。

“犬夜叉，你不躺一躺吗？”桔梗突然转头说道。

犬夜叉没有理会。这太危险了，鬼知道妖灵又会打什么主意。而且他身体血脉的不断涌动也已经让他察觉到了不祥，他心情正在变得焦虑、恐惧、敏感和暴躁。

桔梗不再多言，埋头干脆暂时闭目养神。犬夜叉这时才后知后觉，无论他心情再怎么凌乱，这几天桔梗的身体他都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的。

她肯定是太累了……

或是……

犬夜叉怕了，满心矛盾重重，但仍然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伸出手摇了摇桔梗。

“桔梗……不打紧吧……”

桔梗睁开眼睛。

“我不能休息一下吗？”

“但这突然太反常了……”犬夜叉吞吞吐吐的说，“一点防备都没有……”

“你不是守在旁边吗？”

犬夜叉对这话既不能赞成，但也不愿反驳。最终他也选择了躺在地上，枕着双手。

“这与那个时刻有异曲同工之妙。”桔梗说。

犬夜叉以为说的是那个时刻，吓得一跳，但是这个姿势妨碍了了他一口气跳起。

“你想差了。是那个时刻，我说与你听。”

“好吧，我听着。”犬夜叉说道。

“还记得我们坐在山岗草地上第一次谈话的时候吗。那是好一个明媚的天气，那天和你谈话时，我的弓是放在地上的。真的很放松……”

“别说了……如果那时候我有铁碎牙……我宁可紧张些……”

二人不语。

“桔梗，有时候我会生出一些不切实际的奇怪的想法。比如，你要是傻一点，笨一点，接近我这个智商，会不会好一些？”

“也许是吧……其实在某种意义上说，我的智商未必比你高。而且当你有这个想法时，很有可能说明你的思想要追上我了。”

“怎么可能？”

“犬夜叉，你过来。”桔梗翻了个身，在一旁的一堆沙砾上用手指比划起来。

“我把这阵法传给你。”

“好。”当说出这句话时，犬夜叉自己都震惊了，他哪来这个胆子自然而然说出这番话的？但话已出口，便不好撤回了。

桔梗一笔一画地在沙盘上画出了五行桔梗印，标注好金木水火土五个主门，还有间隙间的侧门。

“五角星不要告诉我不认识。”桔梗说。

“没这么傻。”犬夜叉翻过身来仔细观察。

“背一下五行口诀。”

“让我想想……金水木火土，火克金，土克水，金克木，水克火，木克土。”

“好，这个顺序对了，那强敌打阵，用五行中的一行来时，便调整阵法，用对应星阵克制它。如果几门来打，应援不及，那阵内的阴阳两极和阵眼的兵力都可以调出来支援……”

犬夜叉专心致志地点头听着，这也不是太复杂，他也懂了个八九不离十，但他生怕漏了什么点，便死盯着不放。听着看着，居然全然忘我了。他感觉身上抖了一下，自以为是来了一阵风，没在意，倒是桔梗很快发现了气息的变化，抬头一看，眼前蹲踞着的已经是一个黑发少年了，眼中愁闷万状，手托下巴，面露沉思之色。再把灵力往外扩张感知一下，桔梗发现，岛上的妖气骤减，大多数半妖的气息都散了。

“幸好今早重创了他们……”桔梗心里不由得也一番胆寒。

“嗯？”犬夜叉突然好一会没听到桔梗说话，不经一抬头，才发现事态不妙，手爪已然全部褪去，欲要把铁碎牙，却发现铁碎牙也无力驱动了。

桔梗登上石坛，再次深深呼吸，察觉着四周情形。

最危险的夜晚，两人却第一次如此放松……

犬夜叉也踏进五芒星阵，摸着魔寄之树，蔚然叹息。

“你灵力已然不多，我现在又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