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得心里酸酸的,慧觉师父一回头,对我豁然一笑,“走,咱去摘点菜,我自己种的,有莴笋还有甘蓝豆角黄瓜蕃茄,很多人都想尝尝呢,说是佛地的菜,能长生不老的。”
望着慧觉师父的菜地,我真的难以想象,他是怎么一个人天天伺候这些菜一点点长大,心如止水的人,才能熬得住这种寂寞吧。
摆上桌的饭菜清汤寡水,但慧觉师父吃得很香。我细细地将米饭还有菜放在嘴里嚼着,只想品出一种淡泊的滋味。这样清淡的生活,我也是从来没经历过的,而慧觉师父一过就是三十年,不觉得乏味吗?我想问,但我始终没有说出口,用心去体会他的喜怒哀乐,就是与他交心。我们很多时候都是在对人说一些违心的话,不说,反倒是对他的尊重。
吃过饭,我说想看看他的卧室,因为我听说和尚一般都坐着睡觉。这样的苦行僧似的日子,慧觉师父也是这么过的吗?看过之后,我的心里更难受。那张木床算得上是老古董了,一张席子,一个枕头,一床薄被,一个蚊帐。唉,慧觉啊,每天清灯古佛旁,连睡觉都这么冷清,难道,你就不想换一种方式生活吗?
我眼泪情不自禁流下来,恰好被慧觉师父看到了,“怎么啦?”他帮我拭了泪,对我挑了挑浓黑的眉毛,“是不是心疼我了?多情是好事,也是坏事。多情的人容易迷失心智,就像你现在看不到我心里的世界一样,懂了吗?你不是喜欢蓝莲花的吗?”
“我没有说不喜欢,只是觉得那样很苦。”我说的是实话。
“可我喜欢这样的日子,清心寡欲,想自己所想,念自己所念,看浮云流水,人的这一生,苦中作乐,是大智慧,你以后会懂的。”和慧觉师父站在那一池蓝莲花前,他的话我不懂,是真的不懂,我承认,佛学太深奥,也很简单,只是一个悟,悟透了,你也就成了佛。
唉,我真的不该来这里,不该走近慧觉师父,因为我隐隐感到,他的心,就像我喜欢的那首歌里的蓝莲花,清澈高远,对生活没有遗憾。我自惭形秽。
我妈打来电话,叫我回家吃午饭,当着慧觉师父的面,我笑着说我已经在庙里吃过斋饭了,——实际上并没吃饱。
“你这孩子,不年不节的,吃什么斋啊?赶紧回来,你爸生气了啊,看不剥了你的皮才怪。”我妈在电话那头恶狠狠吓唬道。
“妈,我真的吃了。一会儿就回来,你们不用等我。爸咋的啦?”我担心地问。
“你爸说了,你根本就没找他去,一个人跑到庙里烧哪门子香?快点回来啊,晚了我也保不了你,你爸的虎脾气上来,能把咱房子给点着。快点啊。”
挂断电话,只得跟慧觉师父告辞,匆匆下山。
来到学校,学生们已经放学了,操场上静悄悄的。军叔吃饭没有啊?悄悄走到军叔的窝门口,厨房的门大敞着,军叔正在做饭,只见他光着膀子,下身一条藏蓝的短裤,把屁股绷得像大锅盖,锅碗瓢盆叮叮当当直响。我本想给他来个突然袭击,腿还没迈上门槛,就听见客厅里传出来一个小男孩奶声奶气的声音,“爸,乐乐饿了。”
“马上好,乐乐不急啊。”军叔应着,随即端起锅在煤气灶上颠了颠,用铲子将菜扒进一个盘子里。我这个泄气啊,又想起了那天老妈跟我说的军叔和满姨的事,心里不知咋的有点疼。我还听人说田老大在一次跟毒贩搏斗时被人给废了,晚上不能跟满姨行云雨之事。
“军叔,招待外宾呢?这么卖力。”我笑呵呵地上前打趣道。
“是小磊啊,正好,洗洗手吃饭。”军叔回过头笑容满面地迎向我,脸上豆大的汗珠很调皮地往他雄壮的胸脯上淌。我脑子里忽地翻上来一个坏念头,报复性地张开两臂,从正面给他来了个结结实实的“熊抱”,“军叔,想我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