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呤能下床走动时已过了半月,本着多说多错的想法,她沉默地接受着与她这具身体交好的内监,张礼的照顾。
从张礼口中得知,“我”因触犯宫规无令夜行,又与主子不对付的含凉宫那边有接触,被主子身边的宫人拿住把柄,禀了主子,请来内侍省的人。
一顿板子挨下来“我”丢了半条命,也不能再留在颐华宫。主子念在往日“我”服侍的很是周道,这才破例允许“我”就近养伤。
看着窗外的房檐和叶片边缘泛黄的树木,郭呤重重叹口气,天杀的封建制度,简直是草菅人命。
一只孤独的大雁飞过灰蓝的天空,郭呤关上窗。闷在房内许久,能行动后她曾想去屋外走动,张礼劝她最好不要在人前走动,免得又碍了谁的眼。
走到桌边给自己倒杯茶,破了口的瓷壶嘴流出清浅的茶水,几点碎茶叶漂浮在茶水上,倒映出她此刻的面容。
盯着这张熟悉到她曾将他每个毛孔都看清的面容,郭呤头又隐隐作痛。
徐灵,为什么是徐灵?那个曾经与初来乍到的她同甘共苦,又数次帮助过她的徐灵。
第一次听到张礼叫她徐灵的时候,郭呤甚至探出身看他的身后,看那个心善的小内监是否跟在张礼身后。
张礼的手在她眼前摇晃数下,这才唤回她的神智,仍是不确定地和他确认是否叫的自己。惹得张礼又去摸她的头,确定没有发热才悄悄松口气。
郭呤还抱着最后一丝期望,同名同姓的不少,这么大的皇宫,还容不下两个徐灵吗?
的确容没能容下。在郭呤的多番试探下,张礼古怪地盯着她,她确实是从御膳房调来的。
可怜的小徐灵,既然借了你的身体,我一定会好好爱惜它的。握紧茶碗,郭呤将其一饮而尽。
曾修容是个好主子,在郭呤伤好转后又允许她多呆了五日。颐华宫已没有她的安身之处,御膳房也回不去,只能先到内侍省等待安排。
郭呤,现在是徐灵,背着所有的家当,一个小小的包袱,独自离开了颐华宫,湮没在红墙黄瓦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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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你,就是说你,杵在那干嘛?”
刚跨进内侍省,徐灵就被一个瘦高个内监叫住了,他停下脚步,正待开口。
那瘦高个走上前,上下打量一番,啧了一声,才开口道。“你不会就是颐华宫不要的那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吧?”
猛吸口气压下即将喷涌而出的国粹,脸上强扯出一丝笑意,瘦高个衣服的纹路显示他的级别比徐灵高。“问公公安,我是徐灵,刚从颐华宫出来,到内侍省报道。”
瘦高个明晃晃地翻白眼,他在宫内摸爬滚打多年,自然看出这小子心中的不屑与忍耐。
徐灵左等不见瘦高个再开口,又等不见他让开,脸上又挤出笑容。“公公自便,容我先进去。”说罢抬腿想绕过瘦高个往里走。
瘦高个本就不大的双眼眯成一条缝,让徐灵感觉面前的是一条吐着信子正在等待攻击猎物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