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脚步声在走道上响起,渐行渐远,邢升和顾星元的声音依旧飘荡在李诗年的耳边。
“可是,若是被她知道老师你...”
“她不会知道的。况且,”轻笑声鼓动着李诗年的耳膜。“就算知道又如何,那于她来说也是事实。”
后面的话李诗年已听不清,她从墙面滑下来,头深深埋在手掌中。
“原来这些都是邢升一手促成的,那自己发现宜国的存在也是对方编制的骗局中的一环?不,不对,东西肯定的真的,挖掘出的那些古物是不是造假她有能力分辨。而且邢升也说了,这于她来说是事实。等等,为什么说于我来说是事实?难道对别人来说那不是?所有才会被其他人质疑?”
猛抓头发,李诗年脑子乱哄哄的,她完全不能理解邢升的话。自己到底陷入了什么?
努力平复心情,李诗年缓缓站起身从转角走出来,此时整个走道空荡荡的。她走到实验室的大门前,透过玻璃窗看向漂浮在淡绿色液体中,像是睡着的郭呤。
“她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可能没有再清醒的机会。”木然地收回目光,腿上似乎绑着千金重担,李诗年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消失在走道上。
*
刺目的日头悬在头顶,只消在阳光下行走片刻,头上身后就会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一颗颗从额头顺着脸颊,从后背沿着脊柱滑下,嘀嗒地落在衣襟各处,印出深浅不一的颜色。
光裸粗糙的脚底板踩在黄褐色的土地上,带来的气流将尘土扬起,远远看去,身后似风卷黄沙。脚底厚厚的茧子将身体与地上的细小的石子隔开,但遇到大一点尖一点的石子踩上去,脚底还是会被扎疼的。
郭呤像个游魂一般,挎着一个用了有些年头,被岁月侵蚀得外表面稀稀疏疏的篮子,里面装着要送给父亲、大哥和二哥的午餐。
没错,郭呤终于又回来了,但她又又换了一副躯体,从内监徐灵变成了一户郭姓人家的丫头,上头有父母和两个还未成亲的兄长。
这次总算有一副完整的身体,也恢复成原本的性别,连姓氏也一样了,但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这次她成了村姑,地地道道连双鞋也穿不起的村姑。
当时心中记挂着司徒焱的安危,她睁眼第一时间冲出家门,立即被屋外的景色震惊到呆愣住脚步。
远处零星分布着几处低矮的小小茅草屋,门前或立着一两个成人或跑过几个追逐中的孩童。地面的土又黄又干,偶尔能见到几簇被晒奄的草。最显眼的是小道延伸到路口右侧的那棵歪脖子树,它向一侧伸出的长长树枝,树冠上的叶片像是一个鸡皮鹤发老人头顶的毛发,稀疏地很难再为想在它底下乘凉的人遮挡烈日。
远处偶尔传来陌生的女人扯着嗓子喊话,乍一听到郭呤头皮一阵发麻,她听不懂她们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