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两个月后,金色的麦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清风中饱满的麦穗摇曳身姿,辛苦耕种的一年,丰收的日子终于到了。
一大早,郭呤的父兄,连同很少下地的郭李氏都早早出门,他们要在赶在九月下旬霜降前播种新一轮小麦。
郭呤留在家中给四个劳力做饭,投生在底层百姓家中,能做的食物极其有限,眼下她已能熟练地使用家里的土灶台,揉面摊饼煮汤也不在话下。
将郭李氏出门前掏好的面粉和水揉捏,任由面粉粘嗒嗒沾在手中,目光落在灰黑的灶台上,郭呤重重叹口气。
唉,冒着生命危险过来,结果一眨眼功夫直接跳到三年后就算了,连人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还要被迫留在这里做苦力。
手掌下吸收了水分的面粉成了一团团的疙瘩,郭呤又往里添了些水,继续揉搓。
这些日子她不是没试过离开,乡间的消息太闭塞,连年号都是从巡乡的公差口中打听出来的,她独自或是请求阿爹带她去镇上,都已失败告终。
独自跑出去的那次是她进入这具身体近一个月左右的事,那时她顺利走出了村庄,出现在眼前的是茂密植被间一条不甚宽阔的弯曲小路。
路是被村人年年月月走出来的道,踏上僻静没有人烟的小道,耳边是风声蝉鸣,偶尔会传来一两声清脆的鸟叫,郭呤拧着胆子往前走。
独自上路的恐惧她勉强能克服,林间深处突兀传出的狼嚎让她两腿战战。她怎么忘了,这片丛林地貌可不是现代过度开发的旅游区,而是一片未经开发的原始丛林。
黄褐色的小路曲折地消失在前方,身前身后一个样,郭呤一时不知是赶紧往回跑,还是硬着头皮冲出去哪个更快。咬牙心下发狠,她抬脚继续向前,都跑出来了,万没有中途放弃的道理。
光脚在路上狂奔的滋味难以形容,一般人绝对是不愿意体验的,哪怕脚底有一层厚厚的茧。急促的呼吸和狂跳的心脏鼓动着她的耳膜,身后似乎有什么追了上来,她却没有勇气回头。
沉重而急速的脚步声愈发清晰,郭呤肩上一沉被一股力量禁锢住,脚下却仍未停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
“你这个死丫头,跑甚跑,越喊越跑。”后背被一只大手拖住,等郭呤稳住身形,头上立即挨了重重一下。
这一掌让郭呤眼冒金星,却也让她提到嗓子眼的心缓缓落回原处,不是狼群。
噙着泪,郭呤吸吸鼻子,她说话时鼻音浓重。“没听到你们叫我,我以为是狼追在身后呢。”
“知道有狼还敢一个人跑出来。”郭父匀了匀气息,咬牙切齿地道。任谁一觉醒来发现自家闺女丢了,满村找不见人,追了几里路才找着气都不会顺。
郭父身旁的大哥露出一模一样不赞同的眼神,却没跟着郭父指责郭呤。“爹,小妹找着了,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娘和二弟还在家等消息呢。”
“走。”郭父一手钳着郭呤的手,狠狠剜了郭呤一眼,领着一儿一女回村。
“郭老五,大丫找回来啦。跑哪去了?”有同村人见父子女三人一同回来,关切地问。
刚发现郭呤不见了郭家人在村里找了一阵,自然惊动了许多村民,眼下人找着了,郭父却又不愿意再节外生枝。
“大丫傻丫头,天不亮也没和家里说一声就去采野菜了,让我们好找。”郭父闷闷地回了一句,也给这件事定下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