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怎么长着一张好学生的脸,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林凡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人并不是他所看到的那样,这层皮套下是惊涛骇浪。
思绪回笼,曲目也演奏完了,他毫不留恋地走出了音乐厅。
出来一看,天色已然有些暗了,遍地都是乱跑的风,带着秋天的凉意钻进人衣领里,冻得林凡打了个寒颤。
都说男高哪里都是热的,林凡却是个意外,除却夏天,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冷的,你一碰到他的手,就很容易联想到爬行纲可以变温的蛇。
林凡抬脚要走,忽然有只爱心气球低低地飘了过来,他下意识伸出手。
沾了泥灰的塑料绳被他拢到手心,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只属于艺术的,暖融的手。
它细白、骨节分明,刚刚还曾在音乐厅中央那架据说是出自大师之手的钢琴上跳跃,而现在,却和他一起紧握在这根脏污的绳子上。
“你很冷。”魏清禾被林凡的手的温度惊到了,他脱下外套盖到他背上,“这样也许会好点。”
外套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刺鼻发蜡的味道,它们无孔不入的钻进林凡的鼻腔提醒他,它们来自魏清禾。
他略微失神,忘记了推辞,理所当然地享受起这份温暖了。
“你现在回家?”魏清禾轻抚平衣褶,“我送你吧。”
林凡这才回过神。
然而有些迟了,这人早已没有分寸地凑近了,直勾勾的望着他,不安分的手又在不停抚那片平滑的“衣褶”。
...强迫症吗?
林凡轻扯出那块布料,“再摸抛光了。”他取下背上的衣服对折了放到魏清禾手里,“不回家,我要去上班。”
说完只给他留下一个背影。
还好这附近有电瓶车租借站点。
林凡蹲下身解锁了一辆电瓶车。
刚一坐上去准备发动,后座却突然一重。
林凡不回头都知道是谁,他有预感。
“一起吧,我正好要去商场。”魏清禾清亮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
听着他雀跃的声调,林凡无奈道:“不顺路。”
“怎么不顺路?你不是去默白蛋糕店?”
默白是一家近期爆火的私房蛋糕店,一到周末就爆满,根本忙不过来。搞得店里员工怨声载道,老板又抠的要死,怎么说也不想再出一个人的工资。思来想去,于是招了林凡这个兼职廉价劳动力,不用给底薪,时薪16块。
林凡一愣,因为魏清禾说对了,“你怎么知道?”他回过头怀疑地看过去。
“刚刚给你捋衣褶,看到你工作服了。”魏清禾扯住他外套底边漏出的一抹蓝色,笑的狡黠。
林凡认命地收起撑在地上的长腿,拧着车把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他开得快,风咕咕刮在两人脸上。
“停!”魏清禾吃了一口风。
林凡猛然刹住了车。
因为惯力,魏清禾狠扑向他的后背。一股熟悉的洗衣液清香钻进鼻腔,他贪恋地多吸了几口,又觉得这行为不好,掩饰地轻咳嗽两声。
林凡不解回头,“怎么了?”
魏清禾从他后座下来了,“我来骑。”态度有些强硬。
见他已经上手,林凡无奈划拉着腿,把屁股移到后面。
魏清禾成功占据主驾驶尊位,他风车电掣的飞出去了,大有种把电驴开成摩托的架势。
然后风更大了,吹得他连嘴都不敢张。
躲在魏清禾身后,风被挡了大半,林凡双手暖呼了一些。
但因为比他高,自己脸上还是不免受风,呼吸间都是汹涌地灌进来,不张嘴都得吃几口。
吹着太难受,脸干干的,林凡于是低头避风。
小电驴也在这时驶进小吃街,前方明亮一片。
林凡借着这光亮看清了魏清禾细长脖颈上,一颗不起眼的红色小痣。他眼底清亮,想起老时候的一个说法,像是眉心、后颈长了红色的痣,就是美人痣。
美人痣?
林凡轻笑一声。
“你笑什么?”魏清禾不知所云。
“没事。”林凡轻扬唇,视线落在近在咫尺的小摊上。
“海南大菠萝,甜哦,实在甜哦,十块钱三个。”敞开的三轮车上挂着一个大喇叭,传出的叫卖声是独属于江北地区的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