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奈地笑了下。
艾丽娅当然没跑远，她在旋梯那里等啊等，没多久安娜就出现了，怀里还抱着几本皱皱巴巴的羊皮纸手抄本，艾丽娅一眼就认出来是她扔在课室那几本。
安娜果然跟过来了。
“我就知道。”艾丽娅立马缠上去，“安娜最好了，我们快从后门溜走吧，尤利塞斯要回来啦。”
安娜一听又是无奈，“殿下，你又让尤利塞斯去做什么了。”
当然是去买东西啊。
艾丽娅在心里想，尤利塞斯作为自己的护卫这几天管得特别严，如果不支开，她根本没机会溜出去。
但嘴上却说：“我不知道，也许是为我买生日礼物去了。”
安娜只能回她一个无奈的眼神。
“殿下，今天怎么那么执着要出去呢？”
艾丽娅随口答：“因为高兴啊。”
一个敷衍的谎言。
这骗不到与公主朝夕相处长大的贴身侍女，但安娜知道对方性子，还是体贴地不再追问。
两人熟能生巧地溜出城堡后，找到了马车夫托姆——这是她们的逃课老帮手啦——租借马车，就轻轻松松启了程。
洛里里尼王国是一个不大的新兴国家，在第三任国王，普尔曼二世的手上被治理得很好。
就像城堡脚下的这座镇子，每一条街道都有人巡逻，每一块地砖都有人负责打扫，人民安心置业，和乐融融，镇子最困难的地方是每天的粪便处理，艾丽娅在课程里学过，如果放任不管这些秽物，人们是不会花时间丢到别的地方，反而直接就倒在家附近。
当时老师布置的作业就是如何处理这些问题。
而统治者的解答是统一收容管理。
艾丽娅平时溜出来后，是最喜欢在城镇里东逛西逛的，她很喜欢通过这种方式来让课程知识和现实交相呼应，也能直接欣赏双亲管理下生机勃勃的国家。
但今天艾丽娅的目的很明显不是这里。
“殿下，我觉得我们走得有点远了。”
安娜掀起一点帘布看向外面，喧闹的街道被她们抛在身后，反倒是前方的城门渐渐靠近。
“没关系安娜，妈妈同意了。”艾丽娅挨着柔软的靠垫，她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古书，正仔细阅读着。
书的封面是......往事之谜：对各地传说的考证？
注意到书名，安娜默默心想，看来公主确实很在意陛下要求上的这门课。
边想着，安娜边放下帘布，马车内顿时有些昏暗。
“殿下，我想凯瑟琳陛下并未允许您出城门。”
“没关系的安娜，”艾丽娅再次重复，她抬起头道：“妈妈已经同意了。”
“喔，我还以为我和您一直在一起。”安娜仔细回忆，“您什么时候去请示的？”
艾丽娅得意地哼哼笑，朝侍女眨了下右眼：“在我们回来后。”
安娜失笑：“陛下肯定会说您的。”
“说得好像你不想去一样。”艾丽娅身子一歪，头靠向安娜肩膀。
安娜配合的侧身，好让艾丽娅顺着肩膀一路滑到大腿上，让她能舒舒服服地枕着腿。不过艾丽娅还在看书，躺着看书可对眼睛不好，于是又用手心轻轻盖住了艾丽娅的眼睛，同时抽去书本。
艾丽娅没有反对。
“我当然想去，殿下，”安娜说：“您在哪我就在哪。”
她的手指落在艾丽娅脸颊上，为对方把散落的发丝拨回耳后，然后就要收回去。
但艾丽娅捉住她的手指，安娜能感觉到对方的眼睫毛闭合睁开时带来的搔痒。
“殿下？”安娜轻声询问。
艾丽娅也轻声回道：“安娜。”
安娜看见艾丽娅的嘴唇稍稍张开，又慢慢地闭合，下嘴唇被对方咬出一个小凹陷。
她在犹豫，安娜确定。公主殿下总是这么多虑，好像一天不去思考就会窒息一样。
殿下傻乎乎地藏着心事，殊不知一切都摆在自己的脸上。安娜知道这几天公主每晚都会被噩梦惊醒，她不知道对方究竟看见了什么，却知道殿下愈发患得患失，但却宁愿每天害怕着，惊慌着，也不说出来给人听。
不和我说，也不和凯瑟琳陛下说。安娜在心里叹气。
马车在驾车师傅的手中行驶平稳，马车内唯一能听到的就是马蹄和车轮滚动的声音，米白色的帘布过滤掉车外灿烂的阳光，余留朦胧的光线陪伴着沉默的气氛。
殿下沉默了很久，安娜甚至要以为对方是不是睡着了，直到她突然感觉到，握着自己手指的那只手越来越用力。
安娜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她收回覆盖着艾丽娅眼睛的手，一拿开，就看见公主殿下睁着那双漂亮的绿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安娜，你不会离开我的吧？”艾丽娅问道。
“当然，殿下。”安娜回答：“我是殿下的贴身侍女，从您出生开始就陪在您身旁，注定是要陪伴殿下一辈子的。”
“那如果，妈妈从未指定你做我的贴身侍女呢？我是说，如果，你从来都不是我的侍女呢？”
“那我也会在看见殿下的第一眼就立誓跟随的。这并不会有区别，我依然会成为您的侍女，殿下。”
艾丽娅依然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像是在确认。
安娜坦然，随对方看去，只是默默地、悄悄地把被艾丽娅握过的那根手指蜷起来，大拇指摩挲着那处地方，隐秘地回味，她向来把这些小动作藏得很好。
半响，艾丽娅撇过头。
“我才不是想你只能做个侍女呢。”艾丽娅小声嘟囔，“我只希望我们能在一起。”
安娜抚摸艾丽娅的头发，“是的殿下，我也是如此希望的。”
马车外忽地响起一阵喧闹，马车夫高呼：“吁——”
马儿的踢踏声也跟着停歇。
“啊——”艾丽娅离开安娜的膝上，坐直身体，对安娜不满地抱怨道：“肯定是尤利塞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