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考着对策,就听齐烨续道:“更何况那时你年岁还小,便有如此实力,若是为男子,定然常人不可及。”
闻言,陆纯熙心中担忧褪去,转瞬间便想明白,定然是之前她以身试药引得苏瑾嫣想起她幼时被长姐“捉弄”之事,恰皇上前去重华殿,苏瑾嫣忍不住在心上人面前表达自己的心疼、担忧之情。
想清楚来去,陆纯熙心中放下,神色便也柔和了些许,也因这一打岔,倒是忘了先前的尴尬。齐烨一直在偷觑陆纯熙的神色,见状,忍不住勾了勾唇,竟是心情大好。
齐烨似有感叹,道:“若是如今朝堂之上,能有如你般男子,朕也不必如此忧愁。”陆纯熙心中浮现一丝疑惑,便听齐烨接着道:“你可知当日江西动荡的消息送到京城,偌大一个朝堂,竟是无一人愿意请往边疆!”
说到此,齐烨面容带着愠怒,还有怅然失望,“那些个口上生花的大臣,每每到了真需要他们的时候,一个个都成了哑巴!恨不得隐了身看也不看到!可素日里,哪个不是眼巴巴的往朕面前凑!”
陆纯熙微怔,没有想到齐烨会同自己讲这样的私密的话,她不敢听,可又拒绝不了,只能低垂着头,安静跟着。
齐烨指了指月下波光粼粼的湖面,苦笑,“当日在朝堂上,朕的心,就和这湖水似的,心凉。”
陆纯熙无言。
“不过,好在我辽疆并非完全无人。”齐烨道,陆纯熙知道他说的是齐恒,就听齐烨语带喜意,道:“齐恒近来愈发才干出众,倒是不负朕对他的期望。”
是的,即便齐恒表现出来的是纨绔子弟的模样,但齐烨身为帝王的敏锐还是让他察觉,齐恒并不是他所表现出来的样子。
陆纯熙听着齐烨的话,心中有些复杂,半晌,她还是忍不住问道:“皇上,您信任六爷吗?”据她所知,齐恒一直备受冷落,与齐烨关系很冷淡,那么齐烨信任他吗?
没想到陆纯熙会问这个问题,齐烨微怔,只是夜色太深,月光从背后落下,陆纯熙看不清他的神色。耳边是蝉鸣,陆纯熙觉得她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很晚了,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齐烨说。
“是。”没有回答,陆纯熙说不清心里是失落还是庆幸,她屈膝行礼,“皇上也早些休息,奴婢告退。”言罢,原路返回了营地。
陆纯熙没有回头,所以她没有发现齐恒一直看着她,直到她的身影隐没于黑暗。齐烨收回视线,又在湖边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回了营帐。
沈安常年服侍在齐烨身边,睡眠向来浅,所以陆纯熙一起身他就跟着醒了。因担忧齐烨睡不惯,便索性起身去看看,谁知到了齐烨的营帐,里面却并无人。
问了守夜的侍卫,才知道皇上晚上睡不着去外边儿走走。得知并没有侍卫跟着齐烨,沈安不由皱眉,但思及皇上身边还有暗卫跟着,倒也没有提心吊胆。只是无论如何也是睡不着了,便守在齐烨的营帐等他回来。
“皇上。”听到营帐外侍卫的声音,沈安立刻撩起帘帐迎上去,“皇上。”
见到沈安在齐烨也不意外,微微颔首,迈步进了营帐,沈安跟上。放下帘帐,沈安便笑道:“皇上,可是有什么好消息?”他跟了齐烨这么多年,对齐烨极为了解,齐烨虽然表情淡淡,但他能察觉到齐烨心情不错。
思及齐烨出去没有带人,身边有暗卫,沈安便猜测是暗卫送来了什么好消息。
但这一次他却是猜错了。
齐烨高兴,是因为陆纯熙。方才陆纯熙问他是否信任齐恒时,他确实存了一丝警惕,但转念想到齐恒与陆纯熙无甚交集,陆纯熙身后也无陆家了,二者实在没有搅和到一起的理由。
再则,在之前他还提到朝堂之事,齐烨便觉得陆纯熙是在问他,齐恒值不值得信任。陆纯熙这是在关心他啊!思及此,齐烨眼底便再次漫上了笑意,压根儿没注意沈安说了什么。
“皇上?”沈安没等到齐烨说话,唤道。
“嗯?”齐烨回神,“你方才说什么?”
沈安再次问道:“可是暗处得来了消息?”历代皇帝身边的暗卫都是极为隐秘的存在,并且只为皇帝一人所用,沈安也是跟了两位皇帝才有幸得知暗卫的存在的。为了避免暗卫的暴露,沈安提起时一般都用“暗处”替代。
齐烨想起暗卫送来的情报,微微蹙眉,道:“漠北大王抱恙,明日须加快脚程了。”
闻言,沈安点点头。却说陆纯熙告退离开,回去的路上眼角余光在所及范围之内不断巡视,竟是发现了在营地周围,有不少的暗卫,至少比她想象的多——齐恒担心陆纯熙,所以特意教过她甄别之术。
若是为了保护齐烨,应当不会有这么多暗卫才对,陆纯熙神色不变,心中却是电念急转,怀疑齐烨此行或许并不仅仅只是为了狩猎。
陆纯熙回到营地后,并未回马车休息而是偷偷钻进了苏瑾嫣的营帐。苏瑾嫣正在熟睡之中,陆纯熙双手扶在苏瑾嫣双肩,轻轻摇晃起来。
“嗯?”疑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响起,苏瑾嫣双眼迷蒙地看着陆纯熙,“怎么了纯熙?”说着话,眼睛就又要闭上了。白日里不是赶路就是玩耍,苏瑾嫣疲惫极了,此时只想好好睡一觉。
虽不忍苏瑾嫣这模样,陆纯熙却还是坚持,她低声问道:“瑾嫣,你可知皇上此行的真正目的?”
“不是去狩猎吗?”苏瑾嫣茫然回答,对外宣称是避暑,实际是去狩猎,这件事情在皇宫的时候不是就知道了吗?
见苏瑾嫣茫然不知的模样,陆纯熙眉心紧蹙,半晌,才低声嘱咐道:“此行路上,你莫要擅自离开。无论做什么、去哪儿,身边都最好有两人以上。”
即便遇见什么事情,也可以一人抵挡,一人回去报信。
陆纯熙的语气神色都太严肃,加之先前的问话,苏瑾嫣心中一凛,骤然清醒过来。她支着疲软的身子坐起,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纯熙摇头。
苏瑾嫣便奇怪了,“那你说说是何事,值当你大半夜不睡觉,特意同我说这些,还那般肃然。”吓得她睡意都消减了去。
“若是我知晓是何事就好了。”陆纯熙叹气,“我觉着事情不对,总之你记住我的话就是了,切莫一人擅自离开。”
“嗯嗯,我记住了,快去睡吧,明日还要赶路呢。”苏瑾嫣说着,轻轻推了推陆纯熙,示意她赶紧去休息。
看着没把她的嘱咐放在心上的苏瑾嫣,陆纯熙不由皱眉。只是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个什么事儿,也无法说服苏瑾嫣,最终只得叹了口气,回去休息了。
边疆。
齐恒皱着眉坐在营帐里,面前是杨伟。
上一次作为巡察使带的人并不多,所以很快便到达了江西兵营,此次因为有大军跟随,脚程不由就慢了下来。齐恒到达边疆时,距离边疆大乱已经过去了约莫一月。
因为心中担忧,齐恒派遣杨伟先行到达,以便探知消息。此时,杨伟正是在汇报这几日边疆的情况,以及打听到的一些事情。
边疆的情况,出乎意料的糟糕。
军队已经吃了好几次败仗,在他来之前的那一场交锋中,主帅冒进,中伏身亡,跟着他的几千士兵一起葬身在漫天黄沙里。
齐恒揉了揉眉心,“就没人能顶上来了?”
杨伟苦笑道:“六爷,上次铸造残次兵器一事,几乎把江西兵营的将帅都拉下了马,这个主帅还是矮子里面拔高个子选出来的。其他将帅职位就更别说了。”
闻言,齐恒一时无言。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记得将此次战死的将士做个记录,慰问其家人。”齐恒抬手让杨伟出去,又揉了揉眉心。
“主子。”陈鹤云在杨伟出去之后就皱着眉道:“如今看来,您这监军,跟主帅也没差了。”齐恒身份最高,如今又是监军,在军队没有主帅的情况下,可不就是他权利最大,形如主帅?
齐恒心中也明白,但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找到合适的人执掌帅印,更何况底下还有诸多空缺。
“......尔等竖子......懦夫......你等妻女皆是我等□□之臣哈哈哈......”
“什么声音?”齐恒掀开帘帐皱眉问守着的士兵,士兵脸色不好看,听到齐恒问话,立刻道:“监军,这是敌军在城门外叫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