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云婆婆的神情有些为难：“小顾啊，这些事情本来不应该也由我来告诉你的，应该由琴香她自己告诉你。但昨天晚上抓人的时候我也听到了，你站出来阻止那些人把她带走，我相信你是真心想帮她的，我就和你说了，你听完之后就留在心里。”

顾琛很高兴，脸上换上了诚恳倾听的模样，他巴不得能从素云这里多知道些琴香婆婆家里的事情。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一点儿，我们这镇上的工厂原本不是像现在这样有这么些机器，就只是个手工作坊。她和她老伴当时都在那里帮忙，镇长给每个人开的工资其实不多，哪怕他们两个人加起来也没多少，但就过过普通日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顾琛没想到今早去那逼仄的地方居然是已经升级过之后的工厂，他不敢想象原来的环境该有多差。

“后来，镇长说要从外边引进一批新机器到我们工厂，能让生产效率大幅度提升，当时那机器对我们这地方的人都是新物件，从来没有人见过，更不用说操作过，但当时又有一个新的订单，下单的人催得紧，要他们一个月之内就如数完成。那些机器到的时候呢，镇长也没找人好好给工人们培训，就只是很粗糙地给大家演示了一遍流程，就让工人们上机了。结果没想到，琴香家老头在自己操作的时候记岔了一步，就伤到自己了，他老头从那以后就卧床不起了。”

“那镇长就没带他去医院里看看？赔点医药费之类的？”

顾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素云明显变得有些激动，似乎是对镇长很不满：“他哪舍得带手底下工人去县城的医院？草草找了个大夫上了点药就算了，赔钱那就是更不可能，他不克扣工人的工钱就不错了。他也压根不怕琴香和她老头出去讲，这小镇上谁不知道这些事，但照样有一堆人挤破头想进那工厂，没别的，我们这镇上就这一个地方有发工钱的差事做。”

“素云婆婆，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因为我家老头也是工厂里的，他那天也是幸好躲过一劫。我们一家和琴香一家关系不错，看到琴香她丈夫出事，我们也很难过，所以我才尽自己的能力帮上一帮，只是我们也有日子要过，有些时候真的是爱莫能助啊。所以小顾啊，你要是愿意，就多帮帮他俩，他俩没孩子，孤苦伶仃的，也没个照应。”

顾琛安抚道：“你放心素云婆婆，能帮我一定帮，我也没有指责你们的意思，我知道你们已经尽力了。只是实不相瞒，今天镇长特意找到我家让我不要多管闲事，昨晚我阻止执法队抓琴香婆婆已经有些触到他的逆鳞了。”

“执法队”三个字让素云更加愤怒：“他们就是一群是非不分、欺软怕硬、拿着鸡毛当令箭的畜生！”

素云的这句情绪化发言让顾琛意识到她一定知道些什么：“素云婆婆，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们抓的人都是像琴香这样的苦命人，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就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被执法队这群人拖走了，简直丧尽天良。”

“素云婆婆，你能再具体跟我说说，他们都抓过哪些人吗？”

“我听说的，就有镇子东边一个人的丹凤，还有镇子西边的淑惠，她俩都已经五十多六十了，什么违法犯罪的事都没干，你说，这有什么好抓的？”

顾琛从素云的话里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想：“所以，他们抓的都是年长的女人吗？”

“你这么一说……”，素云醍醐灌顶，“似乎是这样，但是除了这两个和昨天晚上的琴香，我也不知道他们抓的其他人是谁，他们抓人不一定像昨晚那样大张旗鼓。不知全貌，不敢随便下结论。而且，如果是要抓老太婆的话，为什么我到现在都没被抓呢？”

素云的话也让顾琛开始思考，这几人之间的共同点和与她们与素云的区别是什么。

“素云婆婆，琴香婆婆的家境我了解了，你能再跟我说说丹凤婆婆和淑惠婆婆的情况吗？”

“她俩啊，……”

等顾琛从素云婆婆家走出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他和素云婆婆告别之后一转头就发现陆文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

“你刚刚没进去？”

陆文心有怨言：“没有，她关门速度太快了。”

顾琛很想笑，但让陆文就这么白白等在外面两小时他也不好意思：“你为什么不先回去？”

“怕你有危险，现在一想我这担心纯粹多余，素云婆婆应该是个好人。”

“我确实从她那里知道了很多有用的信息，但还需要进一步的具体验证”，顾琛拍了拍陆文的肩以示安慰，“走吧学长，把你关在外面也有我的疏忽，今天的晚饭我做吧。”

看顾琛往前走去，陆文摸了摸被顾琛拍过的肩：“这小学弟，还知道心疼我。”

这么一想陆文的心情也变好了，跟着顾琛的步伐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