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老道士这才回过神,他食指弯曲,语重心长的道了一句,“无量天尊~~贫道失礼,不知施主能否让贫道为你算上一卦?”
白幽当即摇头摆手,回绝道:“多谢师父好意,牛鬼蛇神之说在下素来不信,若你无大碍,在下这便告辞了。”
“且慢!”老道士喊住白幽。
老道士道:“周易玄黄之术乃上古流传,信则有,不信则无。况且世上离奇的事不在少数,贫道既不图你钱财,你也没什么损失,望你看在贫道一把年纪,随了这点心愿,以解我心中谜团,”
白幽适才停住脚步,折身返回老道士处,双手抱拳行了一礼,道:“请师父原谅弟子罪过,在下并非指师父贪图银钱。好吧,既然如此,那便麻烦师父了。”
接过白幽伸出的手掌,老道士仔细打量,他看了很久、很久...只见其浓厚的长眉随着额头深锁,弯起一道月牙状的弧线,便听他说:“七杀有制,羊刃无冲,极贵,乃为将相,主生杀之权。”(注一)
“可是...”老和尚停顿了一会,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这一动作恰好引起白幽的好奇心,他道:“可是什么?”
老道士言道:“敢问施主身上有三枚铜钱吗?”
石木闻言,顿时如开了锅的沸水,囔道:“丫的,这老家伙果然是骗钱的,少爷别搭理他,咱们走!”
“闭嘴!”白幽训斥了一番石木,从钱袋子中取出几两碎银,交予老道士手里,不料却被老道士一手拦阻,他道:“贫道只需三枚铜钱!”
白幽只觉得这老道士古怪的很,却也不好违背他,于是依其所言,拿出了三枚铜钱。
老道士从怀中取出一个半大的龟壳,十分郑重的说道:“你把三枚铜钱放进这个龟壳的缝隙里。”
白幽从没见过有哪一个算命师父会像他这般,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居然认真至此。于是,他便按照老道士吩咐,将铜钱依次投进龟壳里。
只见这位老道士慢慢闭上双眼,嘴里不知叨念着什么咒语,同时还摇晃手中龟壳。
忽然“咯噔!”几声,三枚铜钱悉数落地,在地上打滚数圈,最后竟是直立其上。随之,异变陡然生起,所有铜钱发出一阵沉闷的‘咔嚓’声,从中间处裂开,断成两半。老道士仿佛被一股巨力击在胸口,兀自的向后一倒。好在白幽眼尖,抢先一步扶住了他。
老道士与白幽对望一眼,随后连连苦笑,道:“多谢施主,不知施主能否回答贫道的一个不情之问?”
“嗯,师父请讲!”白幽回道。
老道士道:“假如有一天,用这世间的荣华富贵来换你一生最珍贵的东西、最珍视的人,你是否愿意?”
“不愿意!”白幽连片刻迟疑都没有,斩钉截铁道。
他道:“放眼望去,这红尘之中,有多少人可以斩断七情,无爱无恨?人活在这个世上不过转瞬之事,富贵如何?贫贱如何?地府之下,阎罗判官可会管你是平头布衣,还是豪门望族?我只想抓住那些真挚的东西。其余的,我看不见,也不在乎。”
老道士不由长叹一声,唏嘘道:“唉...当真痴傻,须知‘人生第一要糊涂,鸡毛蒜皮休锱铢。省得一份闲心在,如云在天任卷舒。’你执念如此深,恐逃不脱坎坷多难啊!”
“喔?师父言下之意...我将要历经许多磨难?”
话音刚落,白幽又道:“无所谓了,任它命运如何,我命由我不由天,如果天要逆我,我也要一路逆天而行。”
“无量天尊~!”老道士不由食指弯曲,喊出一句道号。
眼看天色不早,石木见少爷跟这老道士还聊上了瘾,他用胳膊肘拱了拱少爷肩膀,白幽这才记起来自己原是要赶回家的,他匆忙递给老道士些许碎银,忙道:“今日与师父相遇实为有缘,这些就当做是在下的香火钱。他日有幸相会,我再向师父讨教真理。时间不早,在下这便告辞了!”。
老道士道:“无量天尊,施主宅心仁厚,望日后好生珍重,莫要太过执着。”
白幽笑了笑,不再多言,显然是没有把老道士的话听进心里,他喊上石木,再顾不得形象如何,一路狂奔回家。
... ...
此时,夜已深黑,偶有阵阵轻风掠过波澜不惊的湖面,吹动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
月华似水,透过纤薄的云雾,洒了一地的银辉。
白府门外,一位汉子正蹲在地上小憩,另一人面对两人高的围墙,在原地来回踱步,那人急道:“都怪你,石木!你看父亲把门都反锁了,这下该咋整?”
石木撑着膝盖骨,气吁吁道:“又赖我,分明是你和那牛鼻子老道瞎掰扯,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诶~我说你胆子也越来越大了,少爷说一句你顶一句,你咋不上天呢?一身死肉,头大眼木。以后娶个媳妇,人家都怕你把她给压死。”
石木翘着个眉头,反笑道:“你还别说,隔壁张大妈和李大妈都夸我身子骨结实,非要把女儿嫁给我,在她们眼里我可是个宝。倒是你...啧啧啧...”
“呦呵?是...嘛...”白幽摆出一副不坏好意的神情。
“你小子...该不会是看上人家大妈风韵犹存,想来个大小通吃?没看出来呀,口味这么重!”
“咳咳!”白幽忽然端正神态,一本正经的说道:“石木啊,我知你从小缺少母爱,但这个伦理纲常嘛...还是乱不得滴。”
好在这话只有石木一人听到,放眼整个豫章郡,任谁也不会相信,众人推崇的江西才子竟是这般猥琐。
石木言道:“你可别挖苦我,就你这皮包骨的猴子,拉出去干农活,没准在半路上就嗝屁了。姑娘们瞧你这般模样,估计还得认为你肾虚,洞房花烛那晚,怕你不行,会死人家身上。”
“好你个石木,是不是骨头发酥,要少爷给你治治?”白幽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