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强颜欢笑,“你也是吗?”
“多玩一玩就不怕了。”
独孤无双捡了只蜈蚣,百足挣扎踢动,铃铃迅速退后三尺外,保持让她心安的距离。
无双是暗卫,韩春出自神砂门,对毒虫百兽早已习惯,也能容忍恶劣的生存环境。铃铃不然,她种种微表情露出强忍的不舒服,在自己躺的位置铺了尤其厚的草叶,还寸寸翻开,检查四周有没有虫子。
韩春嗤之以鼻,独孤无双给了她一罐驱虫的药膏,铃铃千恩万谢,在自己临时搭建的小床铺四周涂抹,递回去。
独孤无双道:“我还有,这个敞开着,放在你那里熏虫吧。”
韩春用几株矮树把山洞遮起来,又抱回一些干柴,在洞内生了火堆取暖,一根长枝伸进火里拨得毕剥响。
铃铃枕着手臂躺下,辗转翻身,索性坐起来,“韩春,你先睡,我守火。”
比起火更要守的是人,独孤无双是他们斗智斗勇抓到的,一旦逃跑前功尽弃。
韩春把长枝丢到她脚边,身体后靠,双目闭合,也不谦让。
独孤无双不管他听得见听不见都要说:“哪有男子让女子守夜的。”
铃铃托着下巴哈欠连天,眼神呆滞,“没关系,我睡不着。”
但重重疲惫像模糊的梦网织罗到眼皮上,她的意识慢慢沉下去,沉入无声的渊薮。
四更天,人睡兴正浓,最难醒。
独孤无双在洞内绕了两圈。铃铃的头歪在膝盖上,韩春静得跟死人一样,独孤无双确定二人没醒,出了山洞。她是本关试炼的监考之一,寻机脱身,不让天选子得到答案,是她的任务。
可当她走到洞口,粗略一看,四五条毒蛇盘在树枝上,不时吐出分成两撇的舌头,似娇娆夺命的美人倚榻而望,美人长伸玉颈,状欲亲密拥靠。
独孤无双赶紧退回来。
这要是咬上一口,撑不到试炼结束的就是她了。
她的动静惊醒铃铃,后者问:“你要如厕吗?”
独孤无双假笑掩饰。
陷阱是韩春布置的,不光是为了瞒过路的人,也防范随时能逃走的无双。韩春仿若酣眠,呼吸平稳,身体没有半点反应。此人心机深沉,喜怒无定,也是难对付的主儿。
对于王曜一而言,这是人生最难熬的长夜。
饮牛津的上层都怀疑他的身份,所以冯异长老首先伏击他。冯异带着身穿“邻”字民服的羌青,羌青困住仇由的当口,冯异与王曜一独斗。
八十多招过去,王曜一仍尽力隐藏武功路数,形势上捉襟见肘。
八长老中,冯异年纪轻,武功火候不够,加之心性纯洁,宵小手段亦不屑为,但冯异具备显而易见的优势——快!疾风知劲草,快最考验人的本能,他容易试出别人真实的源学流派。
剑与飞刀铿锵相碰,王曜一唯有左手勉强挡得下飞刀,他胳臂、大腿、颈部数次割伤,若刀上淬了毒,他早已倒地,眼下他虽然苦撑,但胜利会随着变迟缓的行动而远离。
要是仇由能帮他······
王曜一喊了一声,旷野空寂,无人应答。
冯异听出王曜一的求援类似困兽凄厉的呼啸,执飞刀的手垂在了身侧,他平静地问:“为什么回来?”
他知道,他认出来了。
清和的男声散去夜间的萧萧杀气,仿佛溯回他们兄弟相称的那些年。
王曜一哑着嗓子说:“这是我的天下,许慕臻那乞索儿鸠占鹊巢,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饮牛津按才选人,新教主一贯都是从天选选出来的,不是你的囊中之物。”
王曜一转而问:“鹤随,你怨恨我?”
冯异移开视线。
王曜一:“许寄端杀你父亲列缺长老,我一个仰人鼻息的养子能做什么?当初,我还为你姊弟求过情!”
冯异冷静地问:“从我父亲那里夺走的,你分毫未沾吗?”
“母亲给儿子的,我推拒岂不可疑?你知道我在饮牛津倚仗的,唯有许寄端这棵大树,她说什么我岂敢不做?”
冯异:“你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你的野心,不必再找借口。”
“萧鹤随,”王曜一叫出冯异的本名,“念一点情分,替我瞒住这件事。他日我得到教主之位,你和你姊姊是八长老之首。许慕臻不会承诺你任何东西,只有我,只有我顾念总角情分会给你们。”
冯异一挑眉,语气微澜,“我阿姊不会要你任何东西,你背叛了她,选了主母和如意,就不要再说‘情分’。玉薤,活到天选第三轮再说吧。”冯异回收所有飞刀,消失在丛林尽头。
“羌青是不是正确答案?”
绝尘远去的背影没有停顿。
良久,仇由趑趄拖着腿挪过来,羌青虽然束手就擒但看上去没大碍,仇由摸着地面感知王曜一,“你在吗?”
王曜一在仇由眼前挥了挥手,仇由没反应,他才皱着眉问:“你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