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醒得很!”孤城仞凶狠地皱着脸,气得左右踱步,不时向台下或妻子摆出双臂展开的夸张姿势,“他明知道我志在神功,偏偏不教给我,致使我几十年原地打转。秘籍找不到,武功没进境。如果他帮我,我早就做到了!还用等到今天?”
孤城仞语速极快,絮絮叨叨,精神相比在场的任何一人都更紧张。
许寄北低声说:“他真像疯了。”
“他不帮我!一点不帮我!他根本不喜欢我!只喜欢大师兄······”
许慕臻理解这种化不成龙的苦闷,因为神功正是自己一生的机遇,平心而论自己并不比孤城仞光明,只是有个人一直奋力托举他。
花采璃柔声提醒:“可师父也没把神功传给大师兄,因为师父······”
因为明石散人总是根据徒弟的性情与长短授业,让花成花,让树成树。他怕第二徒气量偏狭,走入歧途,本想带领他走上光明磊落的人生之道。
“大师兄根本不想学,也不是那块料!我不一样!我天分高,能吃苦,师父······师父一定是怕我超过他!”
许寄北无奈:“你也配与明石散人并举?无论武功还是胸襟气度,你与那老家伙差远了。”
“许寄北,你闭嘴!你不配评判我!”
许寄北笑道:“我替老家伙教育教育你,他留你在身边,当觉得你是可塑之才,想感化一番,不料竟养成这个样子,邪魔外道一堆。老家伙的担心果然没错,你心术不正,难成大器!”
“父亲?”许慕臻悄声问,“你干嘛激怒他?他要是用归墟纳法的话······”
许寄北意味深长地说:“就是要激怒他,你也说两句。”
啊?
许慕臻想不明白。
许寄北遽然大笑,心情畅快,“明石散人和赤毛魔将毕生功力传给我儿,足可见他们对你何其失望!摘金钩的宗主竟以归墟纳法这等下三滥的功夫开派,可笑,可笑。江湖人将摘金钩与饮牛津并称,荒天下之大谬。”
“许寄北,我杀了你!”孤城仞业已疯魔,双目淫红,连瞳子都湮于一片血色之中不分明。
“儿子,上!”
啊?
许慕臻腹诽,这是帮我还是害我?孤城仞若将归墟纳法胡乱一使,自己身上明石散人和赤毛魔的功力被吸去,江湖上还有人收拾得了这个怪物吗?
“别怕。”许寄北察觉到儿子的顾虑,“他发癫,说明体内已有病与毒,自身功力按不下邪祟,稳妥起见他不会再用归墟纳法。”
“他都疯了,还在乎稳妥吗?”
父子俩对局面的理解迥然相异,许寄北欲迎战,许慕臻欲避锋,谁也说服不了谁。
孤城仞将比武台震塌,土石四射如弓矢,破空声伴随惨叫,伴随如注的血流,茫茫迷烟中所有人都看不清土石的来向。花采璃以钟罩护体,接近孤城仞,截断他攻击的手势。
“你也逼我!天下多大,就有多少人逼我!”
犹如虎啸山林,四周墙壁应声断裂,土地波动不逊于海潮,汹涌澎湃。
花采璃接连出掌,分散他的功力以减轻江湖同道的伤亡。孤城仞见夫人对自己步步紧逼,怒气更盛,仅存于心的细弱游丝般的柔情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情与冷漠。
双手如鹰爪勾摄猎物,花采璃面色悚栗,不敢相信丈夫对自己做了什么,直至看到全身蒸发出漂白的雾气,雾气越来越快地传输到孤城仞双掌之间,她才确信。
她的师兄、丈夫,在吸食她的功力,把她当成工具。花采璃心伤了一阵子,然后以她仅剩的功力使出从未用过的一招,以擒拿手抓向孤城仞做幌子,在孤城仞变换身姿对冲时,将内功凝聚于头顶神庭、眉冲、上星、曲差等穴,卯足力气撞向孤城仞的丹田。
将内功凝聚头顶,借撞头的力量钝击对手蓄功的中枢丹田,严重者可丧命,轻者也会内功错乱。这招对敌人有效,但比较少见,究其原因,此招即是同归于尽。聚功首先会使出招者的头承受高压,向外界一撞,头就爆了,出招者必死无疑。
一声爆响,视线不清的人们以为哪处墙又塌了,但烟尘溅出几道细细的血流。
许慕臻说:“父亲,我过去看看。”
许寄北反问:“你不怕被吸?”
“听声音是师姊传来的,我得去看看,而且我服了鬼虐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