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头看对面,蒋野已经愣了有一会了,蒋期用手在蒋野面前晃了晃:“回神了。”
蒋野收了自己惊讶的表情,起身,他望向对面高大的背影怔了怔。随后,快步跟上。
“你的腿,好了吗?”蒋野盯着蒋期的腿看了好一会了,蒋期把腿伸出去大方地给他看个够,蒋野不自在地转过头,退后了一步。
蒋期弯了弯眼角,他的眼睛笑起来总是让人感觉这个人很是温和,“已经拆线了。”
“那现在……去哪?”蒋野看着蒋期有些犹豫。
蒋期看了眼蒋野,“往前走,我工作的地方,很近。”
蒋野跟着走了几步,沉默了一会开口,“之前的事情,谢谢你。”
“嗯。”蒋期应了一声后,就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走着。
“到了。”两人在奶茶店门口停下,蒋期忽然停下,后面的蒋野只顾埋头走,一不留神,就撞到了蒋期的背上。
一瞬间,鼻子就像断掉一样,火辣辣的疼,白净的鼻子瞬间就红了一大片。
“很疼吗?”蒋期皱眉,弯下腰,托着蒋野的下巴,仔细地看了看 ,“没有流鼻血。”
蒋野整个人顿了一下,而后皱着眉退了一步,只是蒋期的手还是伸到他头上摸了摸他的头,“抱歉,不要用手揉。”
对方温柔得不像话,头上的触感不是很让人讨厌,他退后一步,避开对方的触碰,不自然地回答,“没关系。”
“以后有事,可以到这个奶茶店找我,我现在在这里工作了。”
蒋野木木地捂着鼻子,鼻子已经没有那么疼了,他慢慢地抬头看蒋期,眼睛带着刚才因为疼痛而染上红,看着有点可怜兮兮的样子,但眼神却是带着紧张和不安的,“知道了。”
蒋期笑了笑,心里却叹了一口气,又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对方没有避开,但下意识地躲了躲。
“那我走了。”
“你是……”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蒋期开口,“你先说。”
但蒋野却摇了摇头,蒋期有些无奈,“嗯,那再见。”
“再见。”蒋野攥紧手里的纸袋,脸上是平静的表情。
蒋期转身进去了,他知道蒋野想问什么。但其实他压根不知道怎么回答对方的问题,他知道对方想要的答案,这个年纪的蒋野面对着这世间的恶意,内心强大而又柔软。
别人的欺辱,他能不去在意。但别人一点点的善意,却让他不知所措。
蒋野看着进去的背影,低着头,手在口袋抓了抓。随后也离开了。
蒋野回到家后,把试卷写了,他写得很快,不会的都空着了。写完自己会的,他用手撑在桌子上,用手托着腮发呆。
只是没一会,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开门声。蒋野出房门看了一下,是蒋凯明。
“儿子,给你老子做饭。”蒋凯明一脸倦色,眼底有厚厚的黑眼圈,身上的衣物好像也几天没换了。蒋野没有动,只是冷眼看着他。
看到蒋野无视他,他立即就怒了,骂骂咧咧:“听不到你老子说话是吧?!大了就翅膀硬了,谁把你拉扯大,是你老子我,那个女人他妈早就死了……”
蒋野关上房门,但那些恶毒的话语还是顺着门缝飘进来。
小的时候他也是有过美好的回忆的,只不过太短暂了。那时,蒋野的妈妈还没有离开,蒋凯明还没有沉迷上赌博,一家人其乐融融。
而之后的回忆却是如此的不堪入目,母亲离开,蒋凯明整日酗酒,赌博,蒋凯明不喝酒就只是骂人,但喝了酒就发疯。
年幼的蒋野害怕得不行,因为每一次他都会被当成出气筒,谩骂,殴打。直到蒋野大了许多,蒋凯明才渐渐收敛,也许是因为长期的酗酒让蒋凯明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又或是意识到只有蒋野一个可以为他养老送终的儿子。两个人的相处就变成这种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外面的声音逐渐变小,直到没有。最后是“啪”的一声,蒋凯明又出门了,可能去找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了。蒋野忽然觉得喘不上气了,这里的空气让人窒息。
但蒋野无处可去,他只能待在这个地方,与蒋凯明继续这样生活下去。
或许等到有一天,他忍受不了,然后孤身一人离开或者被这里同化,就这么认命地活着直到死去。
他别无他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