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被封存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中翻涌。
她的母亲牵起她的手,父亲蹲下身温柔地帮她整理衣领,而不远处的哥哥皮猴般来回转圈,像是有使不完的牛劲。
而在那温馨的画面之后,是一个残酷的计划。
他们在书房密谋。
“必须要让小朔被它找到。”女人说,声音冷酷如同怪物。
“你知道会发生什么的。他会被改变,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即使如此,你也要继续你的计划吗?”
“……我愿意为此献上一切,衡书岳,你不会不明白吧?”她轻轻笑着说,“追逐猎物的囚徒永不止步,贪婪地求取着每一滴从我们身上榨取的痛苦,而对这无尽的折磨,我已经感到厌倦了。”
“我想你明白的,痛苦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可重复太多次,就显得有些无聊了。”
“你是对的……”那是属于温润儒雅的父亲的声音,“让这一切在这里结束吧,陈蚀。”
那段语焉不详的对话一直是衡念心中的一个噩梦。母亲是那样的爱她和哥哥,为什么会说出那样冷酷无情的话语?
而在这里,对着一个虚幻的影子,她终于可以问出那个从没有机会问出的问题。
“为什么?你们在谋划什么?”衡念本想抬头问女人,却被她紧紧禁锢在怀中,一动也不能动。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女人说,发间的香气为衡念编织了更深一层的梦境,“由陈蚀以及衡书岳的最后一次尝试。”
头顶的尖锐的下巴逐渐变得圆润,从人类的头骨化作柔和的球体,噼里叭啦的骨骼扭曲碎裂的声音传来,母亲的声音却依旧平稳:“此次之后,时间不再停滞,不再往复,不再回溯。即使世界崩裂,我们也只能直面它。”
“逃避无用,我想,最后你一定能明白的。”
这是属于她的最后一句话。
天蓝、海蓝、靛蓝……
无数深浅不一的蓝诡异地涌动着,构成了女人的纱裙。
衡念的身体终于重获自由。她坐在一张柔软到不可思议的沙发椅中,眼前是一个华丽到奢靡的房间。
她看向蓝裙的、头颅是一颗旋转的月球的女人。
“真可惜,你来迟了。”蓝裙女人故作娇羞造作地开口,眼神落在衡念放在身边的篮子。
“真不好意思,蓝月夫人。”衡念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她的嘴巴明显有了自己的意识。
蓝月夫人的头颅转得更快了,她有些不满。
衡念也没搞明白自己是怎么从凹凸不平的月球表面上读懂对方的情绪的,总之,蓝月夫人的情感正诡异地流动,润物细无声般地包裹住了衡念。
蓝月夫人说:“你总得赔我点什么吧?”
衡念的嘴也不落下风,它特别积极的说道:“您说的是,我确实得补偿您,您想怎样呢?”
“过两天我有个朋友要来。”蓝月女士傲慢地说道,“在你的花园里办一场茶会吧?毕竟,你的花园是最好的。”
衡念的嘴像是松了口气,它满口好好好的应下,一点都不在意衡念这个身体主人的意见。
蓝月女士的满意只持续了一瞬,很快,那些隶属于人类的情感从她的身上褪去,空洞的灵魂立刻占据了躯体。
而衡念惊喜的发现,自己的嘴又属于自己了。
之前的一切都如同舞台上的滑稽曲目,一切只为了展示整个故事的背景。
所以,这是一个关于开茶会的……怪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