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颜臣安静地看他哭泣,然后掏出一包纸巾递给他。
楚秋攥紧手里却没打开,咬着牙哭得忘情,他太需要这样的发泄了,不然真的撑不住。
最后季颜臣跟着楚秋一块坐在路边上,身前是一辆打着双闪的季颜臣的车,手边是楚秋的蛇皮袋子。
等楚秋心情平缓下来,不好意思地陈述了自己的遭遇。
得知楚秋无处可去,季颜臣脱口而出:“那你跟我一起走吧,我家很大,可以让你住进来。”
楚秋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季颜臣微微一笑:“最近在为父母积福,想做些好事,我想帮助你也是一件功德,我们很有缘分不是吗?”
季颜臣明白,今天停下车的如果不是自己,也一定会有别人,但他庆幸还好是自己。
回去的路上季颜臣内心非常雀跃,还跟父母打了个电话说临时有事不回他们那吃饭了,改日再回。
他有一种捡到了流浪小猫的雀跃,并且这只小猫虽然浑身狼狈,却意外地好看且乖巧。
楚秋窝在后座上,腿上抱着自己那个蛇皮袋子,生怕放到季颜臣真皮座椅上。
他稚嫩且迷惘,不知道半夜上一个男人的车意味着什么,可能是季颜臣温暖的话语安慰了他,也可能是季颜臣帅气的外表与挺拔的西装给了楚秋安全感,或者他实在不知道该去哪了,他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跟着一个男人回家了。
***
那些回忆如同流水一般从楚秋的脑海里划过,时间太长,他以为自己该忘得差不多了,然而回忆起来仍然清晰地仿如昨日。
跟蔡涛告别之后,楚秋回到自己家,打开灯,冷冰冰地房屋。
“唉,”他叹口气,换上拖鞋,将另一双拖鞋摆正。拖着疲惫的身子上楼。
第二日,楚秋接到季爸季妈的电话,说让他回家聚一聚。
楚秋一直很喜欢季爸季妈,因为对方夫妻俩是真的把他当儿媳妇来看的,完全没有对他是一个男的这事有过丝毫不满。
甚至楚秋一直做梦如果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他们该多好,自己是不是会幸福很多,顺利上个大学,工作后娶妻生子,过普通而平凡的一生。
但他后来想想,世界上的事就是不完美的,人永远预想不到自己的一生会怎么样,那像是一条长而狭窄的道路,只能缓慢地走下去,无法后退或重来。
***
“爸,妈。”楚秋将手中拎着的礼品放在地上,季母在厨房里亲自动手下厨。
她烧得一手好菜,每次楚秋和季颜臣一块来父母家的时候,她都会亲自下厨烧菜给他们吃。
楚秋爱吃辣季妈还专门学了川菜,甚至做饭时盐也会多放一些。
“哎,小楚快来坐。”季爸站在茶桌前招呼他。
季爸季妈住的房子是一处中式庭院,院子里种了一大片竹林,从落地窗看向院子里一片绿色,心旷神怡。
茶桌在落地窗旁,楚秋端起一盏茶看向窗外:“这竹子长得越来越好了。”
“是啊。”季爸撇出浮沫又斟新茶,“这竹子几十年了,还是颜臣小时候哭着闹着要种的,没想到,竹又长竹,每年都出新笋,都要砍芽,不然就酿成竹灾了。”
“……”
蓦然间,俩人都顿住,沉默起来。
有人说,亲人的去世是一场长久的潮湿。
对他们来说,这场潮湿永远也不会过去,永远地铭记在心,是暴雨过后永远不会干燥的地面,永远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小楚啊,快过来,常常妈之前新学的一道菜——回锅肉!想着你跟颜臣来家里一块吃。”季妈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送上餐桌。
没有人提醒她说错话,季颜臣已经不在了。
很快季妈也意识到了,她短暂地笑了一下,掩饰般转过身去,又走进厨房。
他们都在避免伤痛,即使那伤痛始终萦绕心底,却都不想给对方带来枷锁。
楚秋将茶杯洗了洗,走去厨房一块端盘子,他是个不会做饭的儿媳妇,但季妈也从来没抱怨过。
楚秋突然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太过于依赖这个家庭了。
他原本是个一穷二白的人,有了丈夫,新的父母,数不清的财产,但自己在思想和能力上还是一穷二白。
没有谋生的手段,没有算得上精通的手艺,还没有一个称得上感兴趣的爱好,他深深地鄙视自己。
但来不及多想,饭菜上桌,三人坐在一起吃饭,沉默地夹菜。
过了会季妈突然开口:“小楚,妈也想过,你一个人日子是不好过的。我还有你爸,我们俩能互相扶持着,但你就自个,想过再找个人过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