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不系兴冲冲地提着盏自制的荷花灯出门,撞上了一起回来的蓝田天和卫泉。
他伸手探了探卫泉的额头:“卫泉,你感觉如何?”
卫泉还有些虚弱:“好多了,多亏蓝田姑娘照顾的好。”
蓝田没听见主仆俩说了些什么,一手捂着嘴,一手指着江不系手里捧着的水罐 ,水罐里飘着一盏荷花灯,惊恐地后退:“小,小侯爷……你……你……”
江不系这才想起自己出来想做什么:“你们回来的正好,蓝田,开门,我要给你家小姐揭开荷花灯的秘密。”
江不系拎着的荷花灯上浮着一张人脸,不是旁人,正是崔拂雪,所以蓝田才吓得话都说不全。
崔拂许盯着看了许久:“这是怎么做出来的?”
“多亏了那碗牛乳。”
说到牛乳,江不系又是脸一红,好在天黑,屋里只有烛火的映照,看不出来,否则他风流倜傥小侯爷的名声就要毁了。
江不系将自己从不小心打翻牛乳开始说了一遍,为了制成荷花灯,中途还特意去集市买了一堆贝壳回来。
崔拂雪:“可中元节时,那灯还伤了人……”
“那是凶手还在一些花瓣的夹层里掺了白磷与硝石。”
“白磷?”
“只要温度够,遇阳气白磷便会自己燃烧,南京虽说潮湿,但那日荷花灯本就点燃,花瓣周围温度足够高,那人撕开花瓣,白磷在高温中遇阳气开始燃烧,硝石遇火炸开这才受了伤。”
“怎么那么巧,炸出个人面形的伤?”
“我猜想大概四硝石爆燃时将锡纸炸在了那人脸上,锡纸被烧,在那人脸留下了伤。”
蓝田虽听得一知半解,却佩服地道了声:“小侯爷真厉害。”
“那是,”卫泉得意道,“也不看是谁的主子。”
被蓝田白了一眼。
卫泉毫不在意,乐滋滋地看着荷花灯上浮现出的崔拂雪的面容,心道,如此之像,主子果真用情至深。
蓝田虽不明白原理,好歹不再害怕。
崔拂雪缓缓道:“如此,倒是能将那些孩子的面容都还原了。”
全城搜捕了两日姚元英,一无所获。
王知权骂骂咧咧地进了府衙,本打算找江不系诉苦,哪知一进门看见一地的荷花灯,吓得他连退几步,险些被自己绊倒。
直到听江不系说了原委,才拍着心口:“小侯爷,你吓死本府了,我还以为又出事了。”
为了加快速度,江不系、卫泉加上贺文章,三人不眠不休也才将将恢复了一半。
江不系懊恼:“早知道不全拆开,换根灯芯就成了。”
王知权:“小侯爷,要不先把这些点了看看?”
江不系略一想:“关门关窗,暗的地方能看的清楚些。”
卫泉和贺文章都是头一回见,惊得合不拢嘴。
“这才一半,”王知权道,“那晚,又是中元节,在秦淮河上看到时可吓着本府了,真以为闹鬼了。”
贺文章看着看着蹙起眉。
江不系问他:“老贺,你看出什么了?”
“属下好像,见过其中一些孩子……”
王知权精神一震:“在何处见过?”
贺文章眉头越拧越紧:“一时想不起来,府台大人还没查到卷宗?”
自打王知权认定了姚元英是凶手,已然将查卷宗的事丢在了一旁,他理直气壮:“等着抓姚元英就成,还查那劳什子卷宗作甚。”
崔拂雪喃喃:“这么多孩子,没有报官的卷宗记录,贺大人却见过……多半不是养在父母身边,贺大人,南京城里有何地方会聚集如此多的孩子?”
“养济院!”
“养济院!”
王知权和贺文章同时喊出声。
“养济院是什么地方?”
王知权解释道:“太祖曾下诏,‘鳏寡孤独废疾不能自养者,官为存恤’,又于洪元五年再下诏,‘天下郡县立孤老院’,不久后又将孤老院改名为养济院,并规定收养者为‘民之孤独残病不能生者’……”
贺文章接道:“南京的养济院收养了大批天残婴。”
“天残婴?”
“是一些天生有残病的孩子。”
江不系点头:“京师也有,这本是好事。”
贺文章“嗯”了声:“确实是好事,实际上南京的养济院里不仅有天残婴,也有出生便被遗弃的孩子,这些孩子并无残疾,后来文帝下诏,‘鳏寡孤独贫不能自存者,岁给米三石,令亲戚收养,笃废残疾者收养济院,例支衣粮’,按理说这些孩子该寻到亲戚收养,但实际大多孩子根本找不到亲戚,有的即便找到了,亲戚也不认。”
他又看向荷花灯上映出的面容:“现在想来,我兴许正是在养济院里见过这些孩子。”
江不系站起来:“养济院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