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实话,建在水上的博物馆还真的有些少见,这还需要涉水而去。
只是晴水江两岸的风景实在是漂亮,尤其青梧还是一座四季分明的城市,光是枫叶林和银杏树都让人眼花缭乱,不自觉抓起相机就要拍摄下来。
桑予觉得自己从前应该是没有到过青梧,这景色是真的让人惊艳,尤其是一页轻舟缓慢曳于江上的轻快,秋日暖阳照在身上仿佛能感受到神的眷顾,那种感觉真的不一样。
非常舒服。能抛却所有烦恼的舒服。
桑予静静地感受着这种秋日独有的景色和氛围,手里也早拿了单反去拍摄和记录,她必须要做出一个充分的调查和了解之后才能去设计。
谢愈就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她。
但他不敢看得这么明显,后悔没戴一副墨镜来,不然就能只盯着她看了。
现在只能在景色和她之间游移。
“桑小姐,这晴水江两岸的树少说也有500年的历史,其中有一棵在博物馆附近的更加厉害快和这座城市的阳寿平齐!当地人一有什么事肯定来这边摸一摸、拜一拜,听说还很灵验!”饶蔓在旁边尽职尽责地介绍着,话里也满满是自豪感。
“谢先生,你有来过这边么?”桑予听罢又是和饶蔓交谈了几句了解了更多之后才问谢愈。
“嗯,来过。”
谢愈随意坐在船舱上,整个人都沐浴在秋天的暖阳上,虽然帽檐仍旧压得有点低,不怎么能看见他的面容,可他的眼睛实在是太过明亮,被阳光一照,像是在水中闪闪发光的曜石,轻而易举就将人的视线给吸引过去。
他有些懒洋洋的,一条长腿自然屈起,另外一条则是随意抻着,手臂搭在屈起的那条长腿上,侧头看着沿途的风景,远远地就能看见那棵寿数和城市平齐,上面还红彤彤一片的老树,转头过来看向桑予,回答了她的问题。
“那……实现了你的愿望吗?”桑予看着他这副随心闲适的模样心情也极大放松下来,甚至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轻声问道。
“嗯,算是……实现了。”谢愈定定地看着她,眼里出现了一些无法藏起来的柔光,让桑予无法再和他对视下去。
她微微呼出一口气,压下心头再次泛起的异样,低头去将包里随身携带的速写本给拿出来开始画速写。
耳朵也热热的,明明秋天的风这么清凉还是散不去这莫名其妙的热意。
“这……一幅好像有些像我?”谢愈小时候呆在桑予身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看她画国画、写毛笔字,他觉得她真的很厉害,这么柔软的笔居然能写出这么好看的画、那么漂亮的字。
最主要是她居然不觉得一练就是半天这样的事情枯燥,相反地,乐在其中,有时候脸蛋儿被墨汁弄脏了都没有察觉。
不像他,他一坐到钢琴旁就觉得难受,好像被困在一个密封狭窄的笼子里,他感觉到呼吸困难。
那时候的他年纪还太小了,根本听不出大人口中的“他完了”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能不再去接触钢琴那将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幸运。
后来他跟着桑予也学了一些国画和毛笔,她总是夸他写得好看、画得好看,其实现在回想回来,他当时画的就是一坨,只有她不嫌弃。
他很久没见她画画了,所以一见她拿出纸笔来就情不自禁地凑过去,看见最上面的那一幅只有背影和侧面,只有人物是清晰的,但又是潦草的,其他的布置都是模糊的。
不过依稀能看见人物是在厨房里做着饭,动作流畅,画面安静。
她画了不止一幅而是好几幅,像是连环画那般,笔锋粗犷而不失细腻,让人不自觉想要继续看下去。
桑予紧了紧速写本的边缘,还不怎么敢看他,有种被抓包的窘迫,但谢愈自己都认出自己了,她再去否认显得很心虚,也就轻轻“嗯”了一声。
“将我画得……好像不像是我了。”谢愈将每一幅速写都认真看了一遍,最后斟酌着用词:“将我画得好看很多。”
“噗,不要这么妄自菲薄。”桑予还以为他不满意,见他好像不介意她画他,心里的那种紧绷才缓和了点,笑着说道。
“真的,我没你速写里的那么阳间。”
阳间……?这是什么形容?
“那该怎么办?我应该画得阴间一点儿?”
“将这些画都送给我,我帮你毁尸灭迹。”
“……你算盘上的珠子都快蹦到我脸上了。”桑予面无表情地回应。
“哎,还打算拿你的画去卖钱,应该能卖到不少吧?”
“是不少,可我可不舍得卖。”
谢愈心里微动,看向她,想要问一句“为什么”,但原本行驶得十分平稳的船身突然猛烈地一摇晃,桑予手里的速写本拿不住,就这般直直地往水里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