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命词遣意的能力,臣妾自叹不如。”
亓官霂焱忽觉掌心变的空荡,有一瞬心也空落落的,毕竟是惊涛骇浪里走出来的人,他立即抚平心中褶皱,继续与她闲话,“你可知朕那日确实动了怒,却不是因为你挑衅了帝王威严。”
“那是为何?”
“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即使寻常人家的夫君也是要面子的。夫妻本该同心同德,你那样顶撞朕,不论孰是孰非,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朕都下不来台。”
虞妆暖愕然,他平铺直述,自己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这话她根本不知该怎么接。
“以后你若跟朕意见相左,私下里跟朕说,咱们两个偷偷商量,总好过让外人看笑话,嗯?”他用鼻音嗯了一声,尾音上扬,挠得人心里痒痒。
虞妆暖此刻桃腮如晕,这样令人羞怯的私房话,即使那人也没跟她讲过,少年情怀终究是与夫妻相处不同的。比起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亓官霂焱,这样偶然温情的他,更让她手足无措。
而亓官霂焱没有告诉她的是,他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担心沈羽柠会把她的所作所为告诉太后——他不想太后对她有成见。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亓官霂焱便起身准备上早朝,虞妆暖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稍有动静,她便睁开了眼,看到宫女正给他穿衣戴冠,其实这事本该她来做,只是亓官霂焱一直没有多加苛责,她就有些偷懒。
虞妆暖赤脚走到他面前,“让臣妾来吧。”亓官霂焱没有说话,当是默许,宫女见状退下。
耳边传来他的嗓音,“天还早,怎么不多睡会。”
虞妆暖垂首仔细将玄衿束腰,绅带垂平,“陛下勤政,臣妾万没有偷懒的道理。”
一刻钟后,她大功告成,抬首打量眼前人,宽衣博带,冕服玉旒,衮衮龙袍,兹当有溟渤之势,御万乘之尊,如此,他便又是那个可望不可及的帝王了。
虞妆暖认真捋平他肩上最后一道褶皱,正要退下,听到头顶上来自于他的声音。
“看来你是把昨晚那些话听进去了。”
她疑惑地看着他。
“同心同德。”他出言提醒。
虞妆暖连忙垂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却不想他直接将自己拦腰抱起放在床榻上。
“再睡会吧。”他道。
玉旈摇晃,虞妆暖看不清他的眼神,只知他眼下有些乌青,应该是同自己一样也没睡好。
亓官霂焱走后,虞妆暖草草用了早膳,陈安便来求见。效率如此高,看样子是忙了一整晚,她以茶净口,看向陈安,“陈公公可是有何发现?”
陈安深知陛下有多重视皇后遇刺的事,当然不敢懈怠,他一夜没睡,眼下乌青更甚,连忙禀告昨夜的收获。
“回皇后娘娘的话,咱家带人查了一夜,发现入夜后出去过的有三人,一个是廖采女的侍女咏儿,廖采女昨晚因为喉咙有些不舒服,吩咐侍女去太医署拿药,一个是伍常在,伍常在说待在自己宫里太闷,入夜后往芳林苑方向走了走,一个是珍妃娘娘的侍女绿莹,珍妃娘娘昨晚身子不适,也吩咐侍女去了太医署拿药。不过……”陈安有些欲言又止。
虞妆暖觑了他一眼,“不过什么?”
“不过昨晚当值的太医说只见过廖采女的侍女咏儿,并没有见过珍妃娘娘的侍女绿莹,还有伍常在说自己去了芳林苑,然而并没有人证。”
虞妆暖颇为诧异,咏儿有太医作证,可以摆脱嫌疑,但她没想到又加进来一个伍芬宜。她手肘搁在方桌上,思考着种种可能性。
陈安的话还未说完,瞅准时机补充道: “伍常在现在就在殿外候着,说要亲自向您解释呢。至于珍妃娘娘的侍女……珍妃娘娘说绿莹是她自己宫里的人,奴婢无权干涉,皇后娘娘您也知道珍妃的脾气,奴婢实在是……”陈安两头为难,只好不住地赔笑。
虞妆暖听后了然一笑,想起珍妃昨晚对自己的态度,明明嘴角翘起,她眼神里却温度骤降,“绿莹明明有嫌疑,珍妃却如此包庇,要么是心虚,要么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陈公公你猜是哪一种?”
陈安忙说自己愚钝,猜不出来。
虞妆暖知道他在装糊涂,无意为难他,只在心中下定决心,无论是哪一种,她都要让珍妃付出代价,这一箭她绝不白挨。
见一向和善的皇后也有发怒的时候,陈安生怕怒火殃及到自己身上,连忙转移话题,提及伍常在还在殿外等候。
虞妆暖叫人将伍氏带进来,又转首向陈安,“还要劳烦陈公公往乾坤宫跑一趟,将昨夜的情况如实禀告陛下。”
陈安忙道这是他分内之事,请娘娘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