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藏的人还很年轻,看起来豆蔻之年,仍有稚气,身形却狼狈,已经是吓得泪眼涟涟了。虞妆暖质问襄晴这是怎么回事。
大约襄晴确实胆小,也不会解释了,只一个劲地磕头说“皇后娘娘恕罪”。
虞妆暖知道想要听实话就不能再吓唬她,好一阵安抚,又承诺不会轻易治她的罪,这才让她情绪稳定下来开始讲述。
原来这衣柜里的少女,是伍芬宜曾经从家府带出来的侍女兰儿。
襄晴与伍芬宜是总角之交,伍氏死后,襄晴趁着夜色偷偷找了个偏僻处给伍氏烧纸钱,结果碰巧撞破天大的隐情。
那天夜里风大,襄晴好不容易点着火,就听到周围有细微的动静,好奇去看,结果发现兰儿躺在草丛里奄奄一息。襄晴本就不信伍芬宜会做出刺杀皇后的事,大理寺的结案陈词里曾说,兰儿指控了伍芬宜的罪行,但兰儿如今却险些被灭口。
襄晴把她偷偷接回自己的住处,追问之下才知兰儿并没有指证芬宜,那份证人供词根本就是莫须有!他们是趁兰儿昏迷时,拿着她的手指按了印,事后又怕兰儿告发他们,索性杀人灭口。
虞妆暖听完这一切,与袖衿默默对视一眼,眸底具是惊涛骇浪。她问兰儿:“你可有看见害你之人的模样?”
见兰儿摇头,虞妆暖有些失落,若能知道是谁要杀兰儿,也就能顺藤摸瓜查出是谁要杀自己。
她思量后又问:“那害你主子的人你知道是谁么?”
兰儿又摇头,这回有明显的沮丧,接着皱了皱眉头,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虞妆暖有些心急,问她是否想起什么线索。
原本兰儿还犹豫自己知道的算不算线索,想起小姐刚入宫就枉死,她大了胆子,事无巨细地讲起来。
“小姐那日见完您不久就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奴婢一直等在绛雪阁,后来大理寺的人来找奴婢,说是让奴婢过去协助他们查案,奴婢去了之后一直告诉他们小姐是清白的,可他们就是不放奴婢回宫,还把奴婢关在柴房里,那天晚上奴婢担心小姐,怎么也睡不着,后来好像是闻到一股香味,竟不知怎么睡着了。隔天奴婢就成了指证小姐的证人,小姐被判了罪,他们说是畏罪自尽……后来他们放奴婢回宫,没多久就有人要杀奴婢,幸好有襄答应路过……”
难怪虞妆暖事后派人寻找兰儿,却被告知她失踪了。当时宫中谣言四起,说兰儿是因为背弃主子,各宫都不敢再用她,她受了排挤所以投井自尽,如今看来这谣言是幕后黑手有意为之。
襄晴壮起胆子问她,眼神带着希冀,“皇后娘娘,您会帮芬宜洗刷冤屈的对么?”
虞妆暖笃定道:“本宫亦是受害之人,想将凶手绳之以法的心,绝不亚于你们。”
“那您……”襄晴眼里大绽光芒。却见虞妆暖缓缓摇头,她眼里的光芒随之又暗下来。
想到不能立时为伍芬宜沉冤得雪,为自己报那一箭之仇,虞妆暖心底也浮现一丝哀戚。她比谁都清楚,眼下不是报仇的时机,至于该如何处置兰儿,她得好好想想……
其实襄晴的描述让她产生一个疑问,兰儿为什么还剩最后一口气时被襄晴发现了,按说凶手要杀人灭口,不会给兰儿再留一口气,很有可能是那天襄晴惊扰了凶手,凶手无奈之下只好遁逃。
但凶手定会回来查看,看到兰儿不见了,必定猜到是被人救走,而后有所防范。倘若眼下贸然说出兰儿还活着的事,幕后黑手能让伍芬宜背锅,自然也能再找个替死鬼出来顶罪。
虞妆暖来回踱步,过了许久,终于道:“本宫要送兰儿出宫,让所有人继续以为兰儿死了。”
袖衿不解,问她原因。虞妆暖只说了“时机”二字,袖衿便瞬间明白她的意思。
时机不对,做什么都是徒劳。本案大理寺已经结案,陛下也已经降罪伍氏,至少短时间内不能再提了。兰儿的“死而复生”改变不了大局,袖衿方才因兰儿的出现高兴过头,一时失了辨析的能力,现下回过神来才想明白这道理。她心中暗自敬佩虞妆暖,只要不是失了理智,皇后年纪轻轻还是很有谋略的。
这一出折腾也到了午膳时分,虞妆暖饥肠辘辘,于宫道上走的格外快,有宫人对她屈膝行礼,就见她的仪仗风一般就过去了。
虽是初夏,正午仍暑热难耐,虞妆暖没一会儿就沁出了汗,后悔怎么没乘步辇来。
袖衿轻拽她衣袖,抑住她疾走的步伐,开口说教:“娘娘是皇后,在宫里哪能如此趋行,叫人看见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虞妆暖自觉理亏,步伐慢下来。袖衿回想今日这事倒是稀奇,看道上人少,紧跟在她身后,开口议论起来,“奴婢之前只听说襄答应称病,娘娘是怎么看出端倪的?”
想起早上大着肚子的苏皖,虞妆暖步伐更慢几分,若不是她提起襄晴的异常,自己还发现不了兰儿的事。
虞妆暖将早上的事告诉袖衿,袖衿评价:“苏贵人心思缜密,又会察言观色,知道得多倒也不奇怪,是奴婢养病多日,消息闭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