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月摇头,“不是,是个咱们从没见过的人。
虞妆暖狐疑,亓官霂扬派人传话,为什么不找最信任的人来,反而是个她不认识的陌生人。旋即她便想明白了,府里认识隋安的不止她们主仆,还有其他人……而梳月接下来的话也证明了她的猜测。
“王爷说您让他查的事已有眉目,明日巳时三刻,约您在回香楼的天佑号雅间详谈,还说让您想办法,务必不要让陆敖知道此事。”梳月越说越压低声音,还心虚地看了眼门外。自下午虞妆暖园中遇蛇,她们都知道了陆大人神出鬼没、身手不凡,此时不乏惧意。
虞妆暖没想到霂扬真的查出了什么,之前他说那令牌眼熟,她只当是他又说浑话,没怎么往心里去,既然现在他说有线索,她就必须去这一趟。
可是陆敖奉亓官霂焱的命令,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虞妆暖有些头痛,其他侍卫就罢了,这个陆敖可不是好对付的。
她看着碗中浑圆晶亮的糯米团子,问道:“那些侍卫晚上还没用膳吧。”
梳月回:“还没呢。”
“你去给他们也备点宵夜送过去。”
梳月领命而去。
少顷,虞妆暖悄声打开离门较近的那扇窗,只一条缝,侧耳旁听。
彼时陆敖正站在廊下当值,以他为首的侍卫五步一隔,依次成列,皆都肃穆以待。
梳月领着仆人笑吟吟上前,“各位侍卫大哥当值辛苦,不如吃点宵夜,刚让人做出来的,热乎着呢。”
良久,陆敖没有动,其他侍卫更是不敢答话,梳月站在那里笑得脸都僵了,以为这陆敖不识抬举,刚要甩袖子走人,就听陆敖回话:“梳月姑娘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眼下我们正在当值,不宜进食,还请姑娘体谅。”
他平视前方,音调没有丝毫起伏,冰冷的样子倒随他主子的某些时候。
梳月笑意更浓,眼如弯月,嗓音也清脆,用手指了指食盒,“这可不是我的意思,是皇后娘娘的旨意,娘娘体谅诸位尽忠职守,这都戌时了还未曾用膳,所以才命厨房做些宵夜,给各位大哥送来,一来果腹之后诸位能更好地当差,二来也免得旁人说娘娘苛待于人。”
满院霜华,鹧鸪啼鸣,陆敖身形未动,甚至都看不见他眨眼睛的间隙,却听他道:“请姑娘替我等谢过娘娘厚恩,但我等皇命在身,不敢松懈,待会换值后自会寻地方吃饭,这宵夜还是不必了。”
这拒绝有理有据,梳月无话可说,只好不甘心地离开。
虞妆暖轻轻关上窗户,梳月进来后要禀报,她先开口,“本宫都听见了。”
碰了一鼻子灰的梳月无声撇嘴,自她入宫,因占着皇后陪嫁丫鬟的身份,宫里下人无不对她恭敬——至少表面上是如此,她还是头遭被人如此生硬的拒绝。
想了想,梳月还是有些忍不住发牢骚,“这个陆敖真是不知变通,我都搬出娘娘了,他还是该拒绝就拒绝。”
虞妆暖坐在贵妃椅上,双目半阖,“料得到,能在陛下身边当差,必得是个油盐不进的。”
梳月泄气,“那咱们拉拢他是没可能了。”
虞妆暖执一把凤鸟花蝶绸面团扇,纤手捻着象牙扇柄转圈,长睫在她眼下投下片阴影,她若有所思,“本宫一开始也没存了拉拢他的心思,只是想探探他的底,不过照这样看,明天想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出去是不可能了。”
瞥了眼门外陆敖的方位,梳月眼睛滴溜溜地转,颇为神秘道:“奴婢倒有一计,就是有些僭越。”
虞妆暖言无妨,叫她直说便是。
梳月靠近她耳语一番后,虞妆暖有些犹豫,“这能行么?”
“应该行,他们平日里都低着头,哪知道娘娘长什么样子。”
第二日早早起床,虞妆暖怕父母亲起疑,先陪他们用了早膳,又陪母亲聊会家常,讲到后宫局势,无意间聊起了莫家夫人,也就是莫娴生母。虞妆暖没想到母亲竟然与她见过几面,两人还挺谈得来。
“她出身门户低,是从小地方迁来的,御京城里的官家夫人很多瞧不上她,但我瞧她这人还不错,心眼实,不像那些有祖宗功绩庇荫、天生富贵的人一般,拜高踩低、抱成一团,整天排挤这个嘲讽那个。”
虞母是官宦仕女,后家道中落,嫁与寒门出身的虞翁序为妻,也算看尽人间冷暖,尤其入京后,少不得被那些自诩名门望族的妇人轻蔑,哪怕虞翁序后来官至太傅,也改变不了她们交游以出身论的事实,因此虞母与京中很多家中世代簪缨的妇人交往不来。
莫母能得母亲青眼,虞妆暖也欢喜,毕竟目前在妃嫔中她与莫娴最为亲近。
过了一会,虞妆暖说自己有些乏困,便回房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