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垂头丧气,“我这辈子都到不了你的高度。一是脑子不怎么聪明,二是性格不够强大圆滑。我已经被上班腌入味儿了,这辈子都是打工的牛马命。”
“你自我认知倒挺清晰。”林铎民是真的气笑了。平时看真起来软乎乎的一个人,犟起来也是真犟!他强拉着秦书下了车,拖着她的手往别墅里走去,见秦书有点抗拒,就说:“不对你做什么,你跟我上去拿个东西咱们就走。”
秦书听明白了,这里大约是他爸爸的家。他奶奶过世后,他爸把他从乡下接回来,上大学之前他都住在这里。大三之后他渐渐开始接触社会,那几年和他爸的关系尤其不好,两人不见面,想起对方都恨得牙庠庠那种,见了面就闹得脸红脖子粗。索性他就搬了出去。
林铎民开了别墅大门,拉着秦书往二楼走。
秦书没心思去打量周围的环境,她觉得此刻的林铎民有些强势,认识这么久以来他从没这样过。从来对她都是和声细气,可以说已经包容到荒谬的地步。林铎民带她进了自己之前的房间。他的房间卧室和书房是连在一起的。秦书被他按在卧室一角的沙发里坐下。他转身从侧门进了隔壁书房去找东西。
秦书听见他翻箱倒柜的声音,直觉他的怒气值似乎又上升了。但她不后悔说那样的话。现在不说,早晚也会有一天因为别的事情在这个问题上争吵。她听见房间的门开了,下意识回头,就看见一个偏瘦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睡袍,站在门口看她。
秦书站起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您好!”
林宝 生点点头,上下打量一番秦书,眼睛里有惊艳一闪而过。但面上并没有表露出来。他慢慢走进房间,在离秦书两步远的地方站停,问:“林铎民的朋友?”
秦书点点头。
林宝朝她伸手,“我是他的父亲,林宝生。”
秦书手还没伸出去,就听见林铎民略带着急的声音说:“这是我女朋友,秦书。”他手里拿着一本旧旧的相册,走过去站在秦书前面,“我回来拿个东西,走了。”说着背着手,朝秦书伸出手掌。秦书将手放在他手心,林铎民牵住她就往楼下去。
林宝生跟到了二楼的楼梯口,见两个人打开大门,瞬间外面的阳光就倾洒进来。白晃晃的阳光中两人牵手离开。很快就听见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林铎民来去如风。
林宝生自嘲一笑,“死孩子,也不问问他爹身体好不好。”他又暗自琢磨了一下,从来没听他提过什么“女朋友”,更别提带回家里来。林铎民的那些风流过往,林宝生不是不知道,但是他能怎么样呢?他连自己都管不好,怎么去管儿子?又恨又气,打又打不得,现在来个娇滴滴的软棉花打磨打磨他,似乎也挺让人乐见其成的。林宝生想都想得到,自己儿子那副臭脾气被秦书的软性子拿捏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就乐。他慢悠悠地往房间走回去。公司的事情他现在是一概不管不问,只等儿子每个月发来报表和零花钱。还是轻松些好啊,悠闲王八活万年。
林铎民上车就将手里的相册递给了秦书,“看看?”他将车慢慢驶上大路。秦书也没问他往哪去,认真地翻看起相册来。
林铎民将车开往了广城郊区的三羊岛。三羊岛三面环海,以当地新鲜的海鲜闻名。从市区过去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到达的时候正是黄昏。灼热昏黄的太阳已经被海水淹了一半。林铎民驱车上岛,最后将车停在了一条比较偏僻的路上。路的两边是被太阳照了一整天的海水轻拍,泛着点阳光最后的余温,热风扑面。
林铎民拉着秦书,从主路上下来,踩着路边的大石头往下走。秦书今天的裙子太长,有个石头过不去,林铎民干脆拦腰将她抱起来,走到一块大大的石头上坐下。
“我小时侯就是在跟这里环境差不多的渔村长大的。”林铎民给她翻到一张相片,讲给她听,“这是我最早的一张相片,那时候已经快四岁了。还是邻居家的阿叔替我拍的,没要钱。那时候可穷了,妈妈生下我就走了,爸爸在广城混的是死是活也不知道。我奶奶靠着干散工再卖些自己种的菜什么的养活我。”
后来有了林爸爸的消息,并不真切。林奶奶还是试着让同乡把林铎民的照片带到了广城,交到了林爸爸的手里。
“我小学的时候奶奶过世了。那时候我爸才回来接的我,他连我奶奶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奶奶的后事基本上都是族里的长辈们帮着给办的。”林铎民冷笑一声,“到广城他把我塞进学校就不管了,按学期交学费,再给我些零花钱,就是他全部的义务。我学习上从来没让他操心过,刚到广城的时候因为乡下口音,在学校被欺负也没冲他喊一声。初中的时候和伍启豪认识的。”林铎民又挑了几张照片给她看,那是他在广城上学之后拍的了。彼时林宝生的事业步入正轨,生活上给了他一定保障。但是,中学之前,他就只有四岁时那一张邻居家阿叔给拍的照片。
相册里掉出来一张薄且泛黄的纸,秦书捡起来看了。
“就当没有妈妈吧。”只有这简短的几个字。
林铎民知道她想问什么,就主动说:“因为我爸私生活作风不好,我妈,听我奶奶说是外乡人,被他骗了才生的我。生下我不足月她就偷偷走了。这么多年音讯全无。”他将相册和那一张纸收起来,问,“秦书,这样的我。配得上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