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熠安静地站在她身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压低声线试图温柔些,却还是透着几分藏不住的急切:“怎么了?”
江晚月背对着他缓缓直起身,一时说不话来,只能摇头。
听到他的脚步声逼近,她赶紧侧过身用手捂住脸。
见她这反应,陆熠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她:“别哭了。”
他能理解她不想让别人撞见自己失态的样子,在她接过纸后便自觉转过身,给她留有空间。
江晚狼狈地擦干泪水,才回过头望见他贴心的背影,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说了句“谢谢”。
听着她哭到沙哑的嗓音,陆熠无法再压抑住强烈的心疼。他转身在她身前慢慢蹲下,与坐着的她视线齐平,尽量用这种姿态避免她仰视的压力。
“嫂子?”陆熠的声线低沉而温和,轻声问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晚月红红的眼睛眨了眨,刚大哭过后脑袋因缺氧有些发蒙,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和他解释。
又似乎根本不该和他说?
她还是不肯回答,陆熠忍不住开始猜想:“是谁欺负你了吗?”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隐忍的冲动。
如果她点头,他会立刻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没有。”江晚月情绪稍微平复了些,摇头否认。
陆熠思索了片刻,继续问道:“和我哥有关系吗?”除了陆琛,他想不出还有谁能如此影响她的心情。
果然,一提到陆琛,江晚月像被戳中心事般愣了下,随即落寞地垂下眼帘。
陆熠心下明了,结合之前他哥在自己面前对她毫不掩饰的薄情态度,他默默握紧了拳头,心情极为复杂。
“能和我说说吗,嫂子?是不是我哥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他上半身微微前倾,与她四目相对,眼中满是关切。
“只是我的猜测。”江晚月没有直接否认,而是将自己白天在公司里的意外发现告诉了陆熠。
“要不直接去问清楚?”虽然他确实觉得这极有可能是他哥会做出来的事情,但毕竟没有直接证据,万一是误会呢?
其实陆熠有些不太理解,这只是还没确认的猜测,却让江晚月为陆琛哭得那么伤心。
她就这么爱他吗?陆熠酸溜溜地在心里想。
江晚月低着头,沉默着盯着琴盖,她还没想好怎么问陆琛,又怕得到了确认的答案自己承受不了,便鸵鸟心态暂时只敢躲起来暗自伤怀。
陆熠沿着她的视线望去,突然想起了自己刚才找上来时的疑惑:“对了,你刚为什么在这里弹钢琴?”
江晚月还挂着泪珠的睫毛颤了颤,轻缓而伤感地说起:“这首曲子,是当初你哥向叶凝筱求婚时,我当临时钢伴演奏的。”
陆熠对此十分惊诧:“我哥为什么会找你当钢伴?”
“是我自己去的,他不知道。”江晚月的声音愈发低落。
“我默默暗恋了你哥三年,那天突然听到他要和叶凝筱求婚,我...很难受但忍不住想去亲眼见证,斩断自己没有结果的感情。”
“但我没有邀请函被拦在了酒店门口。”
“那天陆琛请的演奏团的钢琴师路上出了车祸来不了了,我在门口碰到了负责人,跟着他才进去的。”
“你知道吗?我当时只敢躲在钢琴后面偷偷看他...”
江晚月向陆熠倾诉着自己卑微的暗恋往事,那些深藏在心底的伤痛如潮水般涌出,将她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再次扰乱。
她越说越心碎,声音又渐渐染上了哭腔。
直到她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酸楚,泪水再次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我在酒吧找到他还戒指的时候...他突然提出要和我结婚,我明知道他心里装着另外一个人,但还是欢天喜地地答应了...我是不是很可笑、很卑微、很没有自尊?”
江晚月的声音因情绪起伏过大而断断续续,说完后,她抽噎着抬头问陆熠。
陆熠的心湖早就被她的话搅得波涛汹涌,复杂的情绪如同乱麻般缠绕其中,他既震惊又心疼她,对陆琛愤怒中又夹杂着嫉妒。
他想说什么来安慰她,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半响,他才直视着她的眼睛回答道:“怎么会?”声音低得像在自言自语。
如果换他在江晚月的位置上,面对能和暗恋的人在一起的机会,他也会这样选择。
哪怕明知道她喜欢不是自己。
可他连这样的机会都不会有。
想到和江晚月之间无法跨越的禁忌关系,陆熠心中又多了几分苦涩。
也许是他方才的迟疑给了江晚月错误的暗示,他的回答并没有安慰到她,反而让她哭得更凶狠了。
陆熠顿时不知所措起来,她真是他见过最爱哭且最能哭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