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片刻。
陶小风将膝盖往后打开,将踏板露了出来,他吹了声口哨:“上来。”
……
这天过下午三点单子就开始大幅缩水,毕竟晚上除夕夜,这座城市要走的早早走了,留下的人也自有去处。
陶小风回到岀租屋时,外面又开始下雪了。
雪花卷着冷风在半空飘飘荡荡,将整座城笼了一层雾里看花似的灰白。
陶小风将电动车推至屋檐下,将藏在墙角的插座拉出来,给电动车充上电,这才弯腰将冷得瑟瑟发抖的小黄狗从踏板上拎下来。
“啊呜……”小黄狗蹬了蹬无助的小短腿,一副哀怨地看着陶小风。
陶小风没在意,空出一手从保温箱里拿出自己的晚饭,哼着歌推开一侧的边门进屋。
这是一栋三十年前的三层自建房,外面墙体还贴着当时流行的马赛克,房子就在振业路和中华路的交叉路口,距离老城区只有四公里路,位置绝佳。
因为是栋钉子楼,房子三面都被巨大高耸的广告牌遮挡住,采光不说极差,只能说没有,但胜在房租很便宜。
房东一家早就买房搬走了,这栋三层楼每层都被隔出了七八个房间来出租,来往人员流动性高,南北口音混杂,活像个浓缩版的小国家。
陶小风租的房间就在三楼最东边,没有阳台,只有一扇不大的东窗,当然,因为广告屏的关系,有窗户也照不进阳光。
十平米的房间内摆了张上下铺,陶小风开门进去,室友孙强正窝在上铺玩游戏。
“回来了?”孙强垂目看了眼,随即睁大眼睛,“哪里来的狗?”
陶小风拽着颈皮的手一松,顺势将小黄狗往里头一扔:“跟我一路,发发善心。”
小黄狗被摔得在地上一滚,他很快爬起来抖了抖皮毛,缩在角落里紧张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陶小风将手里的肉末粉放在凳子上,抖落肩上的雪花,将外套脱了下来,拎起铺在床上的军大衣穿上,一面打开床边的取暖器。
手套被褪下丢在一旁,陶小风伸手烤了片刻,差点冻僵的手指才活络了些。
他在床沿坐下开始嗦粉。
小黄狗被肉沫味熏到,小心翼翼走到陶小风面前,规矩坐下,高仰着脑袋认真注视着陶小风。
陶小风抬腿将面前的小东西往边上推了些:“别挡着我烤火。”
孙强乐了,他正好打完一局游戏,从上铺跳下来:“外面这么冷,狗也得烤火啊。”他顺势在小黄狗脑袋上弹了下,“你说是不是啊?”
小黄狗吃痛一缩脑袋,喉间发出呜咽声。
孙强这才注意到狗脑袋上有血迹:“它这是被人开瓢了?”
陶小风眼皮没动一下,依旧吃得认真:“你过年不回去,家人没催?”
孙强比陶小风大三岁,常年在工地上干体力活,工地在哪他就得去哪,满海城跑,几年下来,整个人晒得乌亮,还练就一身健硕肌肉,可惜身高不够,比例也差强人意。
“催啊,这不是来回路费太贵,没舍得吗。”孙强用手扒开狗脑袋上那撮被血粘住的毛看了看,“这得消毒吧?”
他说着,在柜子里找了碘伏、酒精出来,“用哪个?”
陶小风伸出脚尖点了点小黄狗的前腿:“一条狗而已,没那么金贵。”他说着喝了两口汤,随即弯腰将剩下的一点肉沫汤粉摆在狗面前。
小黄狗凑过去嗅了嗅,随后将小脑袋探入塑料碗大口大口吃起来。
“你都带回来了,还是治一治吧。”孙强犹豫了下,拧开酒精瓶盖,往狗脑袋上一倒。
“汪汪汪——”
“呜呜呜——”
“呜汪——”
酒精刺激着痛觉神经,小黄狗惊叫着满屋子乱跑乱窜,最后干脆在地上、墙上乱蹭,奈何狗腿太短,凭它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抱住受伤的脑袋。
孙强:“……狗这么不能忍痛?”
“哈哈——哈哈哈——”陶小风抱着肚子笑翻在了床上。
后来孙强折腾半天才终于把满屋子乱窜的狗抓住,强行按住给消了毒,还剪掉了头上一圈毛,活像个秃子。
“伤口不大,就是有点深,不过没关系,我爷爷说狗的生命力很强。”孙强忍俊不禁拍拍小黄狗的脑袋,抬头问,“不给起个名字啊?”
陶小风此刻已经换了棉拖,鞋头轻蹭着小黄狗胸前的短毛,狗子吃饱喝足,看起来很舒服,仰着狗头,鼻翼一开一合。
“就叫唐郁青。”陶小风开口。
孙强“啧”了声:“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像个人啊。”
陶小风笑起来:“本来就是个人。”
孙强好奇问:“谁啊?”
陶小风轻捻着指腹被烤出的汗,眯着眼睛笑:“他说他是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