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争澜保持着这个姿势,僵持了一会儿,确保赫连珏咽了气,才把刀尖拧转,抽了出来。
大动脉如果为利器所伤,很容易造成血溅三尺的恐怖景象,好在陨星原地处北方平原,寒气夜袭,赫连珏又是个标准的骄奢淫逸代名词——
简而言之,他穿得够多。
段争澜把他扶正,让还热乎着的尸体保持着坐立的姿势,而后才用用赫连珏满是动物毛皮的衣衫,抹了抹刀背。
血腥味已经开始慢慢在空气中扩散,即使只是些微的一丁点,段争澜此时嗅觉过于敏感,也能捕捉一二。
这种见了血的事情,就算发生在阴暗的老鼠洞里,都会有人闻着味赶来的。
段争澜微不可察地偏转视线,注意到旁边两位侍女都是战战兢兢的模样。
恐怕平日里赫连珏突然发难的情况,不在少数。现在她们也不知道赫连珏究竟搞的什么鬼,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以段争澜的身手,完全可以现在把这两人也解决了,而后传令手下进来,掌控王庭。
不过她还是倾向流血较少些的做法。
段争澜故作踉跄着跌进床榻,直接把赫连珏本尊给用被子蒙住头脸。
“你们出去好不好……?”少女怯怯地问道,细声细气的,惹人疼怜。
两位伺候端水送膳的侍女面面相觑,她们倒也明白段争澜的羞怯,只是领主……
她们领主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说话。
这是默许了吗?
年长一些的侍女心中存了些疑窦,想要出声再正式询问一遍——虽然这样显得很没眼力见,但她们也不想犯了赫连珏没下令就擅自行动的错误。
无论如何,“领主被杀了”这个想法,两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冒出来过。
怎么可能呢?那么一个纤弱优柔的中原美人?
年长侍女清清嗓子,正要开口,就听到一些奇怪的动静,像是轻微的水声,初时还是轻柔微弱的,而后愈来愈响,令人脸红心跳。
“哗啦——”段争澜听到些碗盆打落的声音,一前一后两个人,就这么逃也似的,慌不择路冲出帷帐。
谁不知道赫连珏暴戾无端,要是在这种事情上被打扰了,她们几个头也不够掉的!
段争澜端坐在帷帐中间,砸吧砸吧嘴。她在柔软的王帐卧榻上站起来,颇有些没意思地踢了踢此地主人的尸首。
她还以为要接着演呢!装作亲两下就吓成这样?
真不知道该说这两名侍女胆子小,还是赫连珏太过残暴。
段争澜整理一番自己的衣着,跳下床,去屋里仅有的几张桌子上翻找。
斯浑部的小首领都有私印,赫连珏肯定也有。
段争澜不清楚他处理政事是有单独的场所呢,还是就在休憩的地方放自己的重要物品。
看方才侍女和侍卫们的反应,这里似乎只是赫连珏用于享乐的魔窟而已。
不然,正经领主的私人地盘,怎么连个暗卫都没有?
为了隐秘性,安保太差,太差。段争澜一边摇头,一边在心中暗自记下,自己以后若是东山再起了,可要注意着点。
段争澜本来都不抱希望了,居然还是在桌角的羊毛毡里,翻出了一块分量不小的印玺。
她把这得来全不费功夫的东西掂了掂,时间紧急,来不及点灯,于是她只摸了摸印玺底部的纹路。
大致是四个字块,比寇乐存他爹的那枚要大些。段争澜估摸着,这就是赫连的领主私印。
她脸上终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来,快步迈向王帐门口。
“你们谁知道寇乐清在哪?”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段争澜刻意变得娇滴滴的声线传出,门口一圈的下人都自觉得避开了眼神。
“回姑娘,在西边大帐内。”段争澜故意将赫连珏的私印高高扬起,几乎伸到他们鼻子底下,就算有意回避,也不免看见些许边角。
侍女们在暗自咋舌,这姑娘恐怕是第一位治得住领主的女人,不仅没有挨打骂不说,这才多久,便被授予如此大的权力!
段争澜如果听见,恐怕要笑出声来——纯武力,可不得治得住嘛。
治得人服服帖帖,连还嘴都不能了。
“你们在前面带路。”段争澜适时展现出恃宠而骄的嘴脸来,她儿时在王宫里可没少见这种情景,自然信手拈来。
不过,几位露出谄媚神色的侍卫还没走出多远,就在急促的惊叫声中,停下了脚步。
原来段争澜早已在他们的视线盲区中,打出了约定好的手势。
陈迁苍池带着兵士冲出帐后,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包围在射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