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卓然一肚子的气,被她这么一喊,全堵在了喉咙口。
她神色微僵,同手同脚地进了帐内。
段争澜走过来拉她,温卓然就和犯错的小孩子一样,低着头唯唯诺诺地跟着。
“舟车劳顿,辛苦了。”段争澜拍拍她肩头,直接转移话题。
虽然温卓然方才的话不太尊重,但她大概也能推测出放话的缘由。
况且两个当事人都在现场,温卓然跟她时间更长更亲,做主上的,当然能根据自己的内心倾向,稍微转变处理方式。
“……澜君。”温卓然可怜兮兮地应了一声,把手里盒子递给她,“方才在路上看到的,还有要我保管的,都在这里了。”
“这么着急就来复命?”段争澜接过大包小包,掂了掂,“以后休息休息再来,不要把自己累迷糊了。”
说完转向寇乐清,“卓然她后脚回来,分不清情况,乐清姑娘别在意。”
“没事的。”寇乐清忙摆手,本来她也没有计较的意思。
就是眼前这个小炮仗……如果不是段争澜在此地,而是温卓然单独来找她,局面还真不一定能好看到哪里去。
“哦,对了。”段争澜想起什么,“卓然先前带来过一枚你阿布的私印,说不定还是世交呢。”
“阿布”,是陨星原日常场合称呼父亲的俗称。
当初寇乐存可是看见温卓然手中的印章,一下子垂死病中惊坐起了,寇乐清应当也知道此事。
寇乐清不由得在椅中直起了肩背,“这事我听阿兄说过,原来温姑娘就是温叔叔的女儿?”
“这我方便听吗?”段争澜在两头看了一圈,打趣道。
“没什么不好说的。”温卓然依然站在段争澜身旁,将陈年往事长话短说。
“我爹叫温腾,在当霞飞镖局的镖头之前,做过北境商队的差事。”
“当时好像在陨星原边境救过一家老小,那家主人便把信物抵押,说是后人若有困难,随时可来寻求帮助。”
“本来我爹也只是个侠义心肠,除了拿出来吹牛之外,从没想过这印章还能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温卓然自嘲一笑,仿佛回想起什么荒谬的往事。
“谁知那日往陵国走了一趟镖,不知路上泄漏了什么天机,随行运镖的全部被灭口了……”
温卓然耷拉着脑袋,狠狠道:“我拿着私印,想着来北方找帮手报仇呢!”
“不过我也有自知之明,如果没有遇到澜君,以我的身手,猴年马月也报不成仇。”
段争澜算是知道,温卓然为什么在陵国战场上那么积极了。
明明她被分配到的任务与贺同殊差不多,却每次有机会都要往前面冲。
上次查探宁曲渡口,也就是温卓然最积极。
原来是家仇渊源。
不过,虽然陵国已灭,理论上肯定已经报仇血恨了,但她还不清楚往事的前因后果呢。
“陵国和梧国能通运什么东西……”段争澜沉思,不知为何,那夜巫和与陈元旷在她营内对峙的场景跃入脑海中。
一个陵国人,一个梧国人,解药。
“我明白了。若你再想起什么节,随时可以来同我说,咱们一查到底。”段争澜拍拍温卓然的发顶,知道她揭了伤疤,目前心情低落。
作为人家的领主,段争澜把能做到最大限度的保证都给了,免得她今天一天都没遇上好事。
“澜君!”温卓然喊她一声,竟然泪眼汪汪地抬起头,“哇”地一声扑进她怀里。
段争澜张着臂弯,只觉得自己把手下一窝的小孩都养得像小动物了。
别的不说,温卓然、小函的举动,和跳珠、赛虎……相似度真的有些高。
“呜呜,我要跟澜君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
“我把东西弄坏了!”
——
北方一统,史载晠国。
晠与胜同音,最浅显的意思,从此一路常胜。
她将寇乐存换到了陵国土地上镇守,赫连琮回王庭,而她在中央、原本的陨星原东部草原坐镇。
狂浪一行人,就是在北方初定的时间节点,风尘仆仆、心惊胆战地逃到了炎国。
说他们惊惧不定呢,倒不是因为这些人胆小。
只是段争澜虽然打定“穷寇莫追”的方针战略,却还是不怀好意地派陈迁带了一只小队搞追击。
反正这小子被他到陵国之后的“水土不服”搞得火大,刚好出出气,顺便记录和引导狂浪的行踪。
他逃到哪里,可能决定着段争澜下一步要攻炎国还是梧国。
梧国此时还是同盟,段争澜心里是想先与正南方的炎国开战的。
就是苦了狂浪,被陈迁赶兔子似的,这边遛遛那边吓吓,折腾了大半个月,才正式“偶然”流落到了炎国。
派人求见炎国国君、想要报仇雪恨的狂浪没想过,自己的行为,全是在按着段争澜的设计走。
为她人铺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