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许动!”栗姬气急。
宫女们不知道该听谁的,一时间乱了阵脚。
拿凳子的,喊着娘娘消消气的,整个东宫鸡飞狗跳,像是菜市场。
栗姬抄起桌上的热茶,对着刘荣狠砸了过去,气到声音都压不住了:“我瞧也不必搬什么新凳子来了,让她坐我这儿算了!我回宫去!”
说完,狠狠一拂袖,朝着太后宫起驾去了。
陈阿娇饶有兴味地喝完了东宫中几壶好茶,陪着他把那坛女儿红喝了大半,才施施然起身告辞,随着太后宫派来的几个姑姑出宫去了。
宫城内的路经年不变,依旧是那样又长又枯燥。
阿娇几乎觉得自己在车里已经打了一个盹了。
梦到自己成了皇后,和楚服在宫中偷偷厮混,几近疯狂。
一觉惊醒,这路才刚刚走了一半。
想到梦里的人大约现在已经忙完了自己安排的事情,正眼巴巴地在宫门外等她,她心情绝佳地伸了个懒腰,居然觉得这路也不算那么难熬。
四下无人,她轻咳了一声,轿子靠在了路边。
两位随行的姑姑开口道:“方才长公主殿下在王美人处用了午饭,胶东王也在。听王爷说,‘若得阿娇为妇,当以金屋藏之。’长公主殿下分外欢喜,说要做主,把小姐赏给他做妻子。”
“长公主殿下回太后宫的路上,被栗姬又请去了昭阳宫小坐。”
“其间栗姬说要小姐只配给太子殿下做妾,不能做正妻。长公主大怒,两人当时就吵了起来。方才我们两人过来的时候,长公主还没回太后宫中。”
“我阿娘可骂栗姬娘娘什么了吗?”
“这——”两人对视一眼,有些犹豫不定地开口,“长公主殿下大约是气急了,说了几句重话,说太子殿下尚未孕育子嗣,是为不孝。”
以她对自己阿娘的理解,大约还嘲笑了刘荣这么久还没有后代,是断子绝孙,都是他在外面花天酒地,活该的。
“嗯。”
轿子里伸出来一只指节分明的手,里面攥着一小袋碎银子:“麻烦两位姑姑了。”
两位姑姑急忙接过来,对着阿娇连连道谢:“前面的路,奴才们就去不得了。既然小姐没有旁的要吩咐我们的,奴才先行告退。”
“去吧。”
陈阿娇的声音罕见地带了些娇憨的笑意。
一切都和她设想的一样。
皇后之位,她势在必得。
到那时候,她就把宫外等着她的人接进来,日日陪在身边。
两个姑姑对视一眼,不敢多言,回头向着深宫走去。
轿子重新起步,宫门在她的背后被一重一重地合上。
“金屋藏娇”四个字就像是一句含着陈阿娇名字的咒语,被初归的春燕衔到了千家万户。
鸟儿飞得自由自在,比轿夫的脚程还要快。
这咒语在主角尚未粉墨登场的时候,就已经被编排成最为的传奇逸闻,播撒得四海八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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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守候多时的人有些急不可耐地凑近,又在轿子前止步,直勾勾地盯着那虚掩着的轿帘。
街上的人照旧是来去匆匆,楚服手上撑着一把伞,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
阿娇打起帘子,一眼就能看到她。
刚刚还沉重得的心忽然就放空了,生机勃勃地狂跳了起来。
她抬起手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污渍,像是想要把自己身上那些肮脏又丑陋的谋划,全都从身上抖落下来,换上一副天真的笑脸。
楚服要是知道她用尽肮脏的手段,极尽谋划,会怎么想她?
楚服抬起手,把她从轿子上接下来:“小姐吩咐我去做的,我已经都做完了。”
“你半日没见过,就没点别的跟我说吗?”阿娇亲热地挨到她的伞下。
楚服警铃大作,瞬间退开一个手掌的距离,给她撑着伞,自己却站进了雨里。
后脑勺的发瞬间被打湿,楚服恍若未觉,只是垂下眉眼温柔地看着阿娇:“外面冷,等下恐怕还有一场大雨,小姐快点上车吧。”
陈阿娇撑着她的手上了回府的马车,看见她的视线远远地凝在远方:“怎么了吗?”
她跟着看过去,只觉得前方有一片黑色的人影,正死死地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