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清晰地感受到,在被推倒的那一瞬间,他的大腿后侧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他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这种疼痛完全没有预兆,比手上和膝盖上的擦伤要更甚一筹,疼得他重新蜷起了自己的身体。
大腿后侧肌群对于一个田径运动员重要性不言而喻,尤其是腘绳肌。
贺芃山咬咬牙,没有管身边大喊大叫的小孩,拉扯了一下自己的右腿,用手揉了揉,立刻就体会到那种无法忽视的痛感。
小记者和摄影师都围了过来,两人先把身边的孩子安抚住,随即看了看已经缓缓起身的贺芃山,小心翼翼地问道:“没事吧。”
他们在来训练基地的时候把所有的资料都看过,知道贺芃山是今年的夺冠大热门,也是径赛当中最有希望夺冠的一名选手,贺芃山但凡出了一点差池,他们谁都没有好日子过。
贺芃山此刻的心已经沉入谷底。
他的职业生涯受过很多次伤,那些伤可能比现在大腿后侧肌肉群的拉伤要严重地多,但腘绳肌对于一个短跑运动员而言是一个过于敏感的地方。
腘绳肌拉伤后的复发率极高,在短跑运动员中算是发生率很高的一类伤病,腘绳肌撕裂发展到后期很有可能是不可逆的永久性损伤,这也是很大一部分运动员退役的原因。
贺芃山能感觉地出来,自己的拉伤实际上并不是很严重,但之前上过的几节康复课告诉他,就算是腘绳肌的轻度拉伤,完全恢复也需要二到四周的时间。
而一周后,就是亚锦赛。
他强迫自己完全冷静下来,对身边的记者说:“我要制动,你现在打电话通知教练组,说我很可能是腘绳肌拉伤,最好马上准备担架,然后……”贺芃山的眼神厌恶地落在了身边还在哭闹的小孩子身上,“完整的经过都录下来,交给教练组处理。”
贺芃山轻轻吐出一口气,低下头听着自己怦怦跳着的心脏。
这是目前他能想出来最好的处理方法。
他的右手控制不住地落在了自己的大腿后侧,却又不敢用力,只能坐在地上慢慢地穿上摄影师递来的衣服,打开手机。
他受过太多的伤,大概知道自己的伤大概不严重,但他还是祈祷着,祈祷是自己的运动康复课和生理课学得乱七八糟,祈祷自己拉伤的不是腘绳肌,可能是其他的任何地方,祈祷自己的伤在一周内可以痊愈。
亚锦赛是他的第一个洲际赛事,而他是华国队最有希望夺冠的选手,这次亚锦赛的举办地还是在日国,他千万不能出现任何的闪失。
人是很难阻止住自己发散的思维的。他的心里无缘由地冒出恐惧。他害怕,自己的职业生涯真的要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小插曲”给毁了。
贺芃山的心里沉得像是坠了一块巨石,他看了看置顶的联系人,突然很想给谈争打个电话诉说自己的恐惧,最后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收回了自己的手机。
身边的孩子还在聒噪地哭闹着,而身边的教练已经在往贺芃山身边赶,身后还跟着一直在训练基地随时待命的医护人员。
几人赶到贺芃山身边后就一起把他抬上了担架,医护人员开始询问贺芃山目前的身体状况,贺芃山如实说明自己的症状和简单的判断,而身边教练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把贺芃山送进医务室之后就一个人离开了。
医生简单地按了他大腿后侧的几个地方就下了判断:“是腘绳肌拉伤。”
意料之中。
贺芃山深深喘了口气,逼着自己继续问:“严重吗?”
“你在受伤的时候有没有听到撕裂声?目前看来只是轻度,肌纤维有点水肿,休息两三周就行。”
两三周,太久了,他只有一周的时间。
贺芃山仔细回忆着自己奔跑的时候。他冲刺时的肌肉发力方式是经过绝对专业化训练的,拉伤不可能是在小孩出现前完成的,只有可能是抱着小孩翻滚的时候拉伤的。
当时的他是完全凭借自己的本能活动,加上耳边记者和摄影师的惊叫声把他的听觉干扰得彻彻底底,所以他大概是没听到的。
“应该没有,当时,太吵了。”
医生皱了皱眉,让贺芃山曲起自己的膝盖。贺芃山依言照做,随即就感受到大腿后侧伴随着弯曲程度逐渐加深疼痛。
“疼吗?”
贺芃山如实回答:“有点,但是不弯到底没有很明显。”
医生转过身去,一边写单子一边交代贺芃山:“等会我带你拍个片,弯曲不伴随明显疼痛就是轻度拉伤,不用太紧张。”
贺芃山怎么可能不紧张,他紧张得就快要疯了。
他老老实实地跟着身边的医生去拍了片,医生看完后还是得出了腘绳肌轻度拉伤的结论。
好消息是,只是轻度。
坏消息是,亚锦赛开始之前,完全恢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