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还没有开始比赛的项目还剩下短跑的四百米和长跑,以及投掷类的项目,整个短跑教练组的目光都放在了唯一的独苗贺芃山身上。
尽管他们知道贺芃山有伤在身。
当天晚上,教练组又单独把他叫到房间里做思想工作。
贺芃山低着头看似认真地听着,时不时认可地点头,实际上,他的心已经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似乎所有的华国人都喜欢悲情英雄,当你荣誉加身的时候,身上的伤病就会成为荣誉。
但贺芃山不喜欢。伤病是压力,是他不愿意诉说和表现的脆弱,当人们把“期望”这种情感寄托在一个受伤的人身上,期待着他可以逆风翻盘绝处逢生的时候,就是在施加无形的压力。
“现在只有你有夺冠的希望了,你不想在日国人的地盘上戴上金牌吗?还是说,想看着华国队在日国的地盘上全军覆没?”
想啊,他太想了。
但他不能是被逼着想的,这种渴望也不能是以一辈子为代价的。
这是教练惯用的激将法,贺芃山不得不承认,这个方法确实好用。一个运动员从几岁的小娃娃长到现在,国家不知道花了多少补贴,他们根本就是华国花钱养起来的,怎么可能不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为国家荣誉出一份力。
贺芃山低着头,轻声回答:“我会尽力的。”
他突然理解了谈争总是这么说话的原因。
低着头,轻着声,是在压力下的不得不做出的妥协和对自己能做到的最大的保护。藏起自己的不甘,藏起自己的利爪,示弱地露出柔软的肚皮,是得到对方满意的微笑和安抚。
他们都是在囚笼里的困兽。
第二天,贺芃山和教练组一起前往比赛场地。
他这几天几乎缺席了所有的训练,耐力这种东西是一停止训练就会往下掉的,简单的核心力量和上肢力量是他唯一维持自己状态的方法。
早上十点整,贺芃山已经做好了热身运动。
他遥遥地在场外就听到了场内观众热烈的欢呼声和尖叫声,但在他跟着裁判走入田径场的瞬间,所有的欢呼声都停止了。
一个崭新的华国面孔,第一次登上洲际赛场,此前在洲际赛上没有任何一场比赛的记录。
贺芃山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自然不会引起别人的关注。
华国电视台的解说自然在亚锦赛开始前就已经做过了功课。
“现在出场的是我们华国队的十八岁小将贺芃山。他算是我们国内短跑项目最有希望站上领奖台的选手,在今年刚刚结束的华锦赛上贺芃山打破了保持了快十年的四百米纪录,成为华国四百米项目的历史第一人。”
解说的目光投掷在贺芃山的身上,站在跑道上的贺芃山几乎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淡淡地注视着前方,但目光里透出的却是说不出的坚毅。
解说当然在比赛开始之前就已经见过贺芃山的照片和比赛视频,但此刻的贺芃山却给他完全不一样的印象。
他并不像大家心中传统的运动员那样,看上去就四肢发达,肌肉健硕,相反,贺芃山的身体线条绝对算得上优美,皮肤比其他的运动员明显白上几分,干净利落的眉眼甚至有一些书卷气。
如果不是贺芃山身上穿的比赛服,一定不会有人从面上看出他是一个田径运动员。
以解决员这么多年的眼力来看,这个运动员单单从外貌来看,就一定会火到出圈,如果这一次贺芃山的成绩足够好……
就此成名也不是不可能。
贺芃山跟着裁判的指示在起跑器前蹲下,低着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发令枪响,贺芃山瞬间冲出了起跑线。
“这个起跑反应!”
导播放慢的镜头中,贺芃山的身影几乎和枪响重合,如一道闪电冲了出去。
贺芃山在前三十米的冲刺就算是放在世界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导播明显关注到了在八个跑道里起跑速度格外优越的贺芃山。
他所在的这个小组里有个翰国队的选手是上次亚锦赛的四百米亚军,成绩仅次于西山井宏,而这位选手的跑道就在贺芃山的旁边。
贺芃山的前三十米赫然已经领先了翰国队的选手不少。
“贺芃山开始加快自己的步频了!”前五十米的起跑阶段结束,解说的目光一亮再亮,已经完全无法从贺芃山的身上离开。
这个少年很特别,奔跑起来的贺芃山和站在跑道上的他完全不一样,他沉寂的眸子在发令枪响起的一瞬间变得锐利,虽然在镜头下看不真切,但少年身上的意气却遥遥透着屏幕传递给了每一个人。
或许是贺芃山飞扬的发丝,或许是他沉静的但执着的表情,或许是贺芃山俊朗的样貌,或许是他胸前的五星红旗。
又或许,是他本场小组第一的成绩。
贺芃山这一跑,彻底成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