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是必要的。
雨宫绫低头瞅瞅自己身上的衣服,默默把丢在地上的外套捡起来穿好,虽然为时已晚,但能遮一会儿是一会儿。
“你有衣服借给我吗?”
“我可以问一下房子的女主人,稍等。”
赤井秀一注意到了雨宫绫的动作,偏头撤移了视线。
房子的女主人?他女朋友?妻子?也是,只是自己的记忆停滞不前了,时间的脚步却还在继续,毕竟他们早就毫不相干了,不是吗……
雨宫绫觉得自己内心还放不下的一点小芥蒂真没意思,毕竟他们当初也只是暧昧未遂的关系。
雨宫绫第一次见到赤井秀一发生在她来美国当交换生的第一年。
那天正好是圣诞节,她和几个不回家的留子室友一起去酒吧喝酒,打算在高浓度的酒精和炸耳朵的音乐中欢度耶稣的生日。
耶稣在过生日的时候也会许愿吗?
喝醉酒的雨宫绫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要许一个愿望,在耶稣生日这天,在现在,她闭上眼睛。
等她睁开眼睛时,她必须不管不顾地爱上出现的眼前的第一个人。
当死亡不能成为终点时,像病毒一样的爱能成为生命的解药吗?
她总觉得此刻脑海里应该想起某个人,但却什么都想不到。
这是愿望吗?慈悲的耶稣问她。
或许吧,雨宫绫说了一句她最讨厌的模棱两可的话。
可以吹蜡烛了。
在盛大的生日宴会里,在缤纷夺目的灯光下,手风琴独特的声音就这样传到她的耳朵里,拉着手风琴的赤井秀一就这样出现在她的眼前,仿佛隔了好远,仿佛离得好近……
她都只能看见他一个人。
雨宫绫抿了一口酒杯里微苦的金巴利,幸好最终的生日蛋糕是甜的,只可惜不太虔诚的雨宫绫并不会划十字。
“那个拉手风琴的你认识吗?”
雨宫绫戳了戳旁边昏昏欲睡的室友,室友晃了晃脑袋,眯起眼睛朝雨宫绫指的方向看去,在一众贝斯吉他键盘中,手风琴的音色和长相都格外出众,室友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她贴近雨宫绫的耳朵大声说:
“赤井秀一啊,也是MIT的,不过早就毕业了,听说他之前会兼职拉手风琴,我也是第一次在这儿见到他呢。”
室友的音量大得感觉要震碎雨宫绫的耳膜,她忙把她推开。
“拜托,说这么大声就不要贴着我耳朵啦。”
红脸的室友打了个醉醺醺的嗝,冲她摆摆手。
“抱歉啊,绫酱你实在长得太可爱了,矮矮的又白白的,咦,头上好像还有耳朵?简直是兔子哇!”
雨宫绫拿掉室友搭在她头上的手,确信,她今晚一定得扛着室友回去了。
“虽然赤井秀一看起来就很难追的样子,但!进击吧小绫!你会成功的!”
室友像打了鸡血一样举起手臂,在空中挥舞着拳头。
在室友迷离中带着丝殷切的目光下,雨宫绫翻出书包里的电脑,本来想带着来做课程作业的,但来了之后根本都不记得拿出来,雨宫绫把电脑架在腿上,开机,现在有比做作业更重要的事情。
室友的脑袋偏了过来,又晕乎乎地偏了回去。
“赤井秀一?”
雨宫绫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他身边。
在她喊出他名字的那一刻,手风琴声刚刚好戛然而止,他今天的表演结束了。
赤井秀一转过头看她,像翡翠一样眸子带着点疑惑,“请问,有什么事?”
雨宫绫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夸夸他手风琴拉得不错?算了吧,她连他拉的是什么曲目都不知道;先向他自我介绍一下?得了吧,又不是面试招聘会。被酒精灌醉的大脑里想不出更好的开场白,她决定有话直说。
“我喜欢你,你要和我谈恋爱吗?”
对面的人倒是经历过不少风格迥异的搭讪,像这样直接请求交往的还是头一回。他愣了几秒,用更冷淡的嗓音开口:
“抱歉,我还没有恋爱的打算。”
她才没有成功。
雨宫绫有点难过,这种难过的情绪来得太过自然,仿佛天生长在了她的心里,一有裂口,就如岩浆一样“咕噜噜”地全冒出来。
“可我喜欢你啊。
雨宫绫脱口而出,声音像清晨的露水,带着微凉的潮气与晶莹可现的脆弱。
赤井秀一拧紧眉头,正视站在他面前的雨宫绫,一张娃娃脸,个子堪堪到他的肩膀,整个人身上还有未脱的学生稚气,他放柔了一点语气,“你认识我吗?你喜欢我什么?”
雨宫绫抬头,亮晶晶的眼睛盯住他的脸。
目光比酒吧的灯光更刺眼。
她指了指不远处桌子上的电脑,“我查过你了,但除了你在美国读书时的一些公开信息外其他的我都没能查到呢。”
“不可能有我查不到的哦,除非是刻意藏起来了呢。”
雨宫绫向他越靠越近,嘴唇贴近他的耳朵,赤井秀一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判断出现了如此严重的失误。